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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家

    光溜溜的灰墙,昏暗的灯光,唯一的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孟萦蜷在笼子里,身下的铁条硌得骨头疼。他现在后悔死了,不该轻信别人。

    人类都不是好东西,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只是总不长记性。

    窗外车水马龙,人们的谈笑和各种机械发出的声音充满生机。

    他厌恶人类,但又无比贪恋这个人类世界,他还不想死。

    眼泪滴落,打湿粗糙的地面。他想回家,回到真正的家,回到那山林里、月光下。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上好的黑皮鞋和笔直的西装裤腿。他不敢再往上看,害怕对上那张冷酷的脸。

    “你醒了,睡得如何?”男人问。

    他垂着头,不说话,手指紧紧扒着铁栅栏。

    “啊,我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男人蹲下,食指一弹,一道白光飞入。

    他摸着脖子,试着开口,发出细小的声音,随后摇晃着栏杆大喊救命。

    声音几乎要劈开。

    男人翻了个白眼,懊恼地做了个手势,重新封住声音,打趣道:“真是淘气,应该把你的舌头割掉。”

    他吓得捂住嘴,拼命摇头,身子直往后缩。

    男人打开窗帘,轻松道:“其实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外面的人听不见,这里有结界,在外人看来,窗户只是一堵墙而已。”回过头,阳光笼罩在身上,将那头金发映照得格外亮眼。

    孟萦望着他,已经猜到自己的命运。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另一张英俊的脸庞。

    如果一定要死,那么他宁愿死在谢延秋手中,这样也不算白死,至少能给谢延秋带来一些实惠。

    他如此想着,忽觉胳膊一紧,被粗鲁地拽出笼子,强行仰面按在台子上,手脚都被无形的力量拽住。

    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呼喊,眼见那明晃晃的刀子在脸颊边轻轻划过,从脖子来到胸口再一路下到腰间,挑开裤带。

    冰冷的刀尖点在小腹正中,吓得他全身冰凉,几乎无法呼吸,泪水再度涌出,如溪流布满脸庞。

    他还不想死啊……

    人间虽险恶,可日月星辰是美的,山川草木是美的,他还没看够呢。

    他心里描摹着日月的灿烂,想象着大海的壮阔,然而那光亮终究不及刀锋,海浪也掩不住恶魔的笑。

    “本来应该再等等,但鉴于有不少人都惦记着,只好现在就取下来。”男人话中带着无奈,好像在为过早采摘果实而遗憾。他抚摸孟萦水嫩嫩的脸蛋,柔滑的触感并没有启发任何悲悯,反而增加了凌虐欲。

    还有什么是比亲手毁灭一个美好的物件更令人兴奋的呢。

    他察觉到一股淡淡的芬芳,不禁深呼吸,香气入肺腑,整个人恍然入仙。他拂去孟萦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刻意放缓声音:“别害怕,我已经练习过手法,会尽量快些,让你少受些痛苦。”

    感受到刀尖的冰凉,孟萦吓得神魂出窍,张嘴发出一道道无声尖叫,身子拼命扭动,如一条被按在砧板上濒死的鱼,瞪着眼睛绝望挣扎。男人被他的疯狂搞得无处下刀,指尖凝光,一指他的腰。霎时间,腰身完全被定住,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异常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男人咳嗽几声:“真是太呛人了。”随后,刀身碰碰腿间软塌塌的物件,嘲讽道:“软乎乎的,真可爱……”

    孟萦又羞又怒,眼睛瞪得贼圆,双腿极力想并拢。

    男人笑了,不再废话,刀子找准位置。

    手起,刀落。

    就在刀尖立即要戳破皮肤之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烟尘暴起,男人被强大的冲击波击倒,匕首掉在地上。

    粉尘散去,门口站着两道人影。

    谢延秋率先跃进屋中,指着地上的人大喊:“黄毛贼!你太可恶了,师尊明令禁止捉妖师之间互相抢夺妖物,你却把我的东西劫走!”

    章玉泽被这偷袭弄得灰头土脸,勉强爬起来后吐出些血沫,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挥散烟雾。

    同时,心里也犯嘀咕。

    谢延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可以一招就破结界?

    可再看清另一个人时,他忽然明白过来,指着对方叫嚣:“你才可恶,竟和妖物合作。”

    “少给我扣帽子。”谢延秋绕过他,跑到台子边,解开孟萦身上的定身咒,把人拉下台子护在身后。

    章玉泽拍拍身上浮土,快速研判形势。谢延秋不足为惧,但身边的归烛不好对付。那天晚上他已经见识到他的法力,贸然进攻无异于找死。他脑筋一动,说道:“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现在是文明社会,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

    谢延秋道:“没什么好谈的,二对一,你还想拦我们?”话是这么说,却只站着不动弹,根本不向归烛的位置靠拢。

    所谓的二对一,实际上呈三足鼎立之势。

    章玉泽看出谢延秋的顾虑,心思一动,对归烛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谈拢的,但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在骗人。不如你把他解决掉,大灵猫妖你拿走,我什么都不要。”

    归烛狭长的眼仁金光闪闪,嘴角一勾:“这提议不错,我喜欢。”

    谢延秋骇然,大叫:“你要言而有信,不要听信他的鬼话。人类最会诓骗,这你是知道的,可不能上当。”

    也许是这话说得过于滑稽,归烛竟又笑了笑。他生得妩媚,这一笑令在场几人看呆了。

    就趁这工夫,他走近一步,直接站在门里堵住去路,直勾勾盯着章玉泽:“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提议,把你也杀了,少个捉妖师对妖界也有好处。”

    形势陡然变换。

    章玉泽一惊,下意识往谢延秋身边靠,双手挡在胸前呈防御之姿,恨恨地说:“这就是你请的帮手,要把我们全杀了!”

    谢延秋一手拽住孟萦,另一手也已掐诀,神色防备,答道:“要不是你跟踪我把他劫走,哪会有这事儿。”

    归烛不耐烦了,屋中弥漫的香气令他蠢蠢欲动,吐出猩红的长信子,嘶嘶的声音打断争吵:“谁先来受死?”声线极为奇特,好像无数爬虫在舌尖游走,既含糊又异常破碎。

    谢延秋就在这肉麻的声音中生出急智,突然退后一步,一脚把章玉泽踹上前,叫道:“他先。”然后转身拉着孟萦从窗户跳下,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简直就像事先排练过的。

    孟萦毫无准备地跟谢延秋跳窗,以为必死无疑,但直到落地,周围渐渐聚集一群看客在周围指指点点,才意识到身下软软的。

    低头一瞧,原来有谢延秋垫着呢。

    再回头往上看,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谢延秋这一跳确实摔得不轻,正捂着腿龇牙咧嘴。

    这是个绝佳机会!

    他挣扎爬起来,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往外跑。可还没跑几步又停下,回望地上的人犹豫了。谢延秋头磕破了,额上一片血,兀自呻吟,怎么看都十分可怜。围观者中不少人都在看他,道道视线戳在身上,汇成无声指责,好像在说人家给你做垫背可你居然见死不救,真是无耻。

    强烈的负罪感迫使他把心一横,又折回去拉起谢延秋,钻进一辆等客的出租车,快速驶离。

    车内,他让谢延秋靠在身上,说道:“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谢延秋眼前尽是重影,脑中昏沉,可依旧拼着最后的清明咧开嘴笑道:“你真好……”

    孟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觉手腕一紧,再一低头,伏妖绳已经牢牢系住,不禁气道:“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谢延秋忍着头疼在心里念个咒,绳子隐去, 小声说道:“只是防患于未然,离我十米内可以自由活动,但十米外就……呵呵。”

    孟萦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还有如此寡廉鲜耻的人。面对司机好奇探寻的目光,犹豫再三说了个地址。接着,对身旁的人道:“你就这样伤着吧,没人救你。”

    等了一会儿,没人答声。再一看,谢延秋歪在一边,已经晕死过去。

    ***

    朦胧中,一阵嘈杂。

    女人的叫骂声,小孩子的吵闹声,商贩的吆喝声,汽车驶过时的喇叭声……声音越来越大,钻进脑子搅动脆弱的神经。

    谢延秋睁开眼,使劲儿眨了眨。

    灰色的房顶,斑驳的墙壁,破旧的桌椅……身下铁床硬得要命,冷凄凄的空气里飘着暗香。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脚上竟拴了个铁链,一直锁到床脚,额头倒是缠满纱布,碰一下就突突跳着疼。

    “你醒了正好,喝点水吧。”孟萦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碗。

    他接过一饮而尽,看看四周,说道:“你家?”

    孟萦点头,双手抱胸,没好气道:“本想给你送医院的,谁想到你这么无耻。”摸着手腕,试图感知到什么,可那里什么都没有,谢延秋的伏妖绳在隐匿之后,几乎不留痕迹。

    谢延秋听了这话却乐了,动动链子,权当听响:“别说得这么无辜,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因为不想欠我人情所以打算把我送医院,然后趁机溜走,对不对?”

    “欠你人情?”孟萦糊涂了,他俩到底谁欠谁呢,从这些日子的遭遇来看,显然他才是那个备受欺负的人。

    不过,谢延秋对此有着独特的见解:“当然,毕竟要不是我来,你现在早就是只死猫了。”

    “是大灵猫。”孟萦不高兴道,“你还真会往脸上贴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般狼狈。再说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落你手里我迟早也是死,为什么要感谢你。”

    “诶,同样是死,可感受不一样啊,章玉泽太野蛮,我要是取你香囊,怎么着也得是打了麻药再动手术,可舍不得你受罪。”

    孟萦翻个白眼,指着铁链说:“你把我放了,我也把你放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回答很干脆。

    孟萦气道:“你为什么非要杀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谁让你是妖精的。”谢延秋说得理直气壮。

    “我是妖精就该死吗,我从没害过人。你们怎么能仅凭出身就滥杀无辜?”

    谢延秋从没想过这些,在他的认知里,妖精都是万物异化后的产物,是扰乱自然法则的存在,必须铲除掉,世界才能正常运转。不过,仔细想想,孟萦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吃人的妖精该杀,那么不吃人的妖精呢,要是也都杀了,那岂不是逼着妖精们与人类开战?

    他犹豫道:“要不,你化出原形自己刮点香下来给我,我其实就想换点钱。”

    “休想!”孟萦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大灵猫的香腺靠近肠道,要刮香谈何容易,势必要见血。

    谢延秋两手一摊,眼睛转转:“你看你这么不配合,我也很无奈,就只能全都取出来了。”那样子倒比孟萦还无辜,仿佛在说,你瞧,这就是你的错喽……

    孟萦说不过他,手狠狠砸在他腿上:“强盗逻辑。”

    谢延秋哎呦一声,捂住腿大叫,眼泪都流出来:“你轻些。”卷起裤腿,膝盖上一片乌青,泛着血点,有的地方还破皮了,结着血痂。

    孟萦未料破皮流血,有些过意不去。

    怎么说也是给他当的肉垫的,总得客气些。

    想到此,语气可以缓和下来,坐到身边说道:“你解开咒,我到楼下给你买点药去。”

    谢延秋却摆手,无所谓道:“不用,小伤,我哪有那么娇气。”

    孟萦知道他是怕自己逃跑所以才拒绝,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赌气道:“我不管你了。说罢,起身要走。

    “别啊,你先把我解开,我要去厕所。”谢延秋在身后叫道。

    孟萦回头:“憋着。”

    “真残忍。”

    “你可是要杀我的人,咱俩到底谁残忍。”孟萦转身走出屋,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再理他。

    谢延秋是真想去,哎呀哎呀乱叫唤,把铁链子弄得哗哗响,喊道:“我憋不住了,你要不给我解开,我就尿你床上。”

    话音未落,孟萦冲进来,一脸惊恐,指着鼻子叫道:“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谢延秋手抓皮带,作势就要松开。

    孟萦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去拿钥匙把链子打开,可钥匙还没碰锁眼,铁链就消失了,他惊讶地看着谢延秋,意识到被耍了:“你早就自己弄开了,为什么还要找我?”

    “好玩呗。”

    “你……”

    谢延秋哈哈大笑,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看孟萦生气的样子,小脸儿一鼓,小嘴儿一撅,说不出的可爱。

    此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孟萦一个人在客厅不知在干什么,谢延秋则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继续在床上挺尸。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外面逐渐安静下来, 屋里黑洞洞的,谢延秋从打盹中醒来一度以为自己瞎了。

    “喂……”他喊道,“把灯开开啊。”

    孟萦闷声闷气地说:“为什么,我看得很清楚。”

    谢延秋恍然记起,大灵猫昼伏夜出,夜视力很好,想必化成人后,视力依旧。

    “可我看不见,把灯开开吧,我在黑处会难受的。”

    “活该。”

    “唉,求你了,我眼睛真的难受。”

    “你自己开,反正也没链子锁着。”

    “腿疼。”

    从外面传来一声微弱叹息。

    孟萦打开灯,只听谢延秋道:“你开开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黑? ”

    孟萦心里一惊:“什么?”

    谢延秋还在嚷嚷:“你到底开灯没有,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孟萦来到他身侧,伸手在双眼前晃晃。

    毫无反应。

    怎么会……孟萦失声叫出。

    谢延秋不解地歪头。

    孟萦没想到会这样,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呆呆地望着床上坐着的人。

    谢延秋伸出手乱摸:“到底怎么回事,家里停电了?”

    “你……看不见了。”孟萦说得很艰难。

    “什么?”谢延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惨叫,眼泪顺着指缝流淌。

    孟萦不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然后呢,你又要把我丢在那?”

    孟萦道:“我陪你去,然后再陪你回来……你有没有朋友,我给他们打电话……”一句话说得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谢延秋倒在孟萦怀里,呜呜哭,一个劲儿地摇头:“没朋友,只有我……”

    孟萦心中难过,手搭在谢延秋的背上轻轻抚摸,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连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那我照顾你……咱们一起生活,就像……”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止歇。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出不对劲儿来,哪儿有人哭泣时一直全身剧烈抽搐的。他推开人,低头一看,谢延秋的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笑得合不拢嘴。

    “你简直……太可恨了!”他气得跳起来,叫嚷,“亏我刚才还真的担心你是不是瞎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多害怕,我……”

    “这么生气干嘛,我就是觉得太无聊,开个玩笑,顺便看看你会怎么做。”谢延秋望着他,发现眼角垂着泪珠。

    “神经病。”孟萦骂了一句,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又问,“我若回去拿把刀趁机杀你呢,你会怎么办?”

    谢延秋张开左手,手心里是一团蓝盈盈的火光 :“你要真敢拿刀,我就把它打你身上。”

    是幽昧冥火!

    孟萦认出来,那是传说中可以烧尽一切的至邪至圣之火。

    他发出一声细微的叫声,往后急退,一直退到墙根下,生怕谢延秋突然翻手把不祥的蓝火苗拍他身上,将他烧个魂飞魄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如果谢延秋想杀他,随时都能动手。

    他突然没有那么生气了,只觉得一阵难过,低下头:“你们都欺负我,没人关心我……”再抬头,两行清泪。

    谢延秋没想到把人弄哭了,知道玩笑开大了,收敛起笑容: “我……唉,还谁欺负你了?”

    “所有人!”孟萦坐在椅子上抹眼泪,“我去买东西,他们多算我钱还缺斤少两,我给人算命,他们都说不灵,不给我钱,我总是饿肚子……”越说越激动,往日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和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随之而出的哀怨和愁绪将整个屋子填满。

    随着时间推移,房间越来越香,谢延秋简直呼吸不了,忽然一下子抱住他,安慰:“别哭了,他们都是坏人。”

    孟萦抽泣:“你也是坏人,要杀我,你比他们都坏!”

    “……”谢延秋心虚,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让你哥哥们给你出气啊,他们在哪儿?”

    孟萦摇头,哭得更厉害了,啜泣着:“从来就没有什么哥哥,自从他走了,只有我自己。”

    “谁?”

    孟萦望着他,面庞凄美动人,一双眼中饱含心酸和委屈,抹了一把泪水,从牙缝中漏出几个字:“没谁,说了你又不认识。”语气变得生硬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怨恨。

    谢延秋见他不说,也不好再问,叹口气,暗道一声可怜。

    其实一来这里他就已经猜到了,局促的房间,寒酸的器物,很多东西就像是从垃圾里捡来的破烂货,这样的环境很难和每顿都喝灵芝汤的人家联系在一起。

    不过此刻,听见孟萦亲口承认,心还是像针扎过,密密匝匝地疼。

    说来也奇怪,他是猎人,不该对猎物有什么感觉才对,但事实就是,他为孟萦难过,真心难过,好像真的感觉到那种孤独,孤独到需要幻想出那些人事物,自欺欺人地架构出一个虚幻的幸福美满的家。

    “这……屋子,是谁的?”他期期艾艾特问。

    “租的,以前屋里死过人,不好租出去,一天二十元……”

    他看看逼仄的空间,好像另一处灰色的牢笼。

    他彻底沉默了,也许真的该放了孟萦,因为自由是孟萦拥有的唯一的东西了。

    孟萦也不知想起什么,又啜泣了好久,直到后半夜,情绪得到宣泄,身体也放松下来,最后靠在谢延秋怀里睡着了。

    谢延秋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揉着饿瘪的肚子,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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