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夜】第八章（尾声）

我的阿桐终究是活了下来。

我把这看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是老天开眼，让送东西的小厮在路上崴了脚，耽误了行程，抵达宫城时已是晌午；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让负责交接的宫人因琐事被临时叫走，只等晚上才得空把东西送到尚宫局；是奇迹降临，让昼妃白氏截获了那可怕的不祥之物，最后付之一炬。

我不想感谢白氏，因为正是他的缘故，才让我的阿桐陷入如此境地。可我又不得不感谢他，要不是他，阿桐真的会死。

多么可笑啊，最亲的人想要阿桐的命，而他的敌人则救了他的命。

到底谁才是真的狠毒呢？

周燕霖和我父亲听说此事后，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在看一出无聊的折子戏，直到戏落幕也没有半分感触。他们仍旧喜欢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密谋什么，自从周燕霖继任族长之后，他们就一直是这样。我总在想，也许周燕霖也不是非我不娶的，他不想娶别人，是因为其他人没有一个可以帮他在周氏祠堂前引经据典、舌战群儒、力求他当上宗族之首的父亲。

我在家中惴惴不安地过了好多天，甚至用诰命的身份给皇帝呈上奏文，终于在数日之后等来皇帝的裁决。

阿桐依然以落棠宫旼妃的身份前往雀云庵休养，为国祈福。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指着周燕霖的鼻子大笑：“你这老匹夫，现在还想跟他撇清关系吗，他仍是从二品的帝妃，你若见了他还要跪拜呢。”

笑着笑着，就哭了，泣不成声。

又过几天，父亲来周府。他没有找周燕霖，而是直接找到我，这很不寻常。

第一次，他同我关起门来密谈。

他问：“对于昼妃白氏，你怎么看？”

我无话可说，静静看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从我幼年记忆中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半头银发。面目渐渐苍老，行动渐渐迟缓，唯有那精明的双眼亘古不变。

“为什么问我，您该去问周燕霖。”

“很显然，他不可靠，差点把阿桐害死。”

我冷笑：“那您之前是误信谗言了？”

“当然，阿桐是我最喜欢的孙辈。”他伸出手，“现在跟我说说白氏吧，阿桐能避开冷宫去雀云庵，就是昼妃的提议。”

“……”

“阿桐跟你提过他吗？”

“白氏……”我握上那干枯的手指，缓缓道，“承恩宫人出身，无才无貌，独获圣心……”

故事娓娓道来，开启又一个长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