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13 隐秘的联系

13 隐秘的联系

整个三楼静悄悄的，林晦舟驱走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守着大开的门发呆。

他不敢去看床上的唐小纭，缠绕在指尖上的纱布被血一点点洇红，刺痛他的眼。他只敢躲在门口一遍遍回放可怕的记忆，心如刀绞。

很久之后，当最初的慌乱过去，他已经平静下来，终于可以慢慢梳理整个事件。

听王羽扉透露，莫闲之所以狂性大发是因为他留下了后遗症。没说具体的，但想来在那种地方，无论何种后遗症都足够尴尬一辈子，所以他会来找唐小纭算账，也不算意外。

但令人生疑的是，他是如何把人带出来的。

护工说他有门禁卡，加之他是院长面前的红人，以为得到了授权，所以没人敢拦。

但是，林晦舟知道，莫闲的门禁卡被收回了。那天他看着莫闲被抬上担架，陶世贤把他身上的卡拿走了。

那么，莫闲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新卡，或者说，是谁给他的。

而且还有一点，莫闲一路带着唐小纭畅通无阻，别人不敢拦，那王羽扉为什么也没有阻止。根据商梓轩的描述，王羽扉是最先抵达现场的人。而莫闲被喝止的话到底是什么。

王羽扉，绝对知道一些事。

这间疗养院，还有秘密。

他关好病房门，叫来护工在门口继续守着，来到王羽扉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敲门，便听到里面窃窃私语，像是在打电话。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是，已经没事了，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

“什么？”声音陡然提高，“怎么会这样？那他……”

随后声音更低了：“明白了，请放心，我会处理好。”

一阵沉默后，里面传来脚步声。

他后退几步装作刚刚到来的样子敲开门。

王羽扉看了他一眼，神色古怪：“什么事？”

“来问莫闲的事，能进去说吗？”他朝里面张望。

“抱歉，有些不方便，我们去楼下走走吧。”王羽扉带上门，甩了甩金发，语气淡然，“莫闲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估计会被起诉，罪名是故意伤害，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看陶立贤如何做，毕竟他是小纭的监护人。”

林晦舟双手插兜，跟在王羽扉身旁，慢慢道：“他还有同谋。”

“什么意思？”王羽扉停下脚步，站在一楼门廊下。

林晦舟道：“有人帮他，否则他搞不到门禁卡，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有可能他从别人处借的。”

“可你说过，一门一卡。我问过护工，他手里的卡一直都在，我的也在。所以，谁还能借给他？”

王羽扉走到外面，看着地上的落叶，无奈道：“其实还有万能卡，在安保人员那里，而且库房也有备用门卡。所以，渠道有很多。我知道你恨莫闲伤了小纭，但此事到此为止了。就算查出谁借的又有什么意义，有人拿刀行凶，但我们不能说卖刀的人也是共犯，对吧？”

林晦舟按住怒火，问道：“那院长的态度呢？”

“他已经第一时间解雇了莫闲，并且会给小纭最好的治疗。”

“他会这么好心？莫闲似乎在暗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并没有，那是你的错觉。”王羽扉声音渐冷，“我只是在劝他放了唐小纭。”

林晦舟笑了：“可是，要是院长真没做什么，莫闲又能说出什么呢。而且，你的那句劝阻说得也太是时候了。”

夕阳西下，整个疗养院笼罩在一片肃穆中。

院中空无一人。

王羽扉看了一眼空旷的庭院和高大的围墙，沉下脸：“是你在暗示什么吧，有些事别乱想，想来想去只会自寻烦恼。”

林晦舟转身走了，几乎可以肯定，王羽扉一定卷入其中。

他来到商梓轩的办公室，后者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被叫醒后打个哈欠，问道：“有事吗？”

“就是想谢谢你。”他步入屋内。

商梓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指着椅子让他坐下，说道：“这没什么，路见不平嘛。”

“其他人可没这胆量。”

“哈，他们都胆小如鼠，我不一样，最看不惯莫闲，当然要赶去给你报信。”

“你……该不会也被莫闲欺负过吧？”林晦舟看着商梓轩帅气的脸，觉得不无可能。

“呃……咱们不谈这个。”商梓轩给他倒了杯水，关心道，“唐小纭怎么样了？”

林晦舟心中难受，低声道：“他疼得直哭，我给他用了止疼药，已经睡了。”

商梓轩手握成拳，砸向桌面：“莫闲真是狠毒，那么柔弱的人也能下得去手。他这种人能当医生，简直是医学界的耻辱，就该吊销执照。”

“你……”林晦舟欲言又止。

商梓轩看出他的犹豫，说道：“对我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可是跟你站一队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一个临时病患这么上心，但你这种敬业的态度已经打动了我。”

林晦舟被这番言辞逗笑了，沉重的心情稍稍好些：“想打听一下王羽扉的事，上次你说他是院长嫡系，疗养院还分派系？”

“当然！虽然大部分员工都老老实实工作，但还是有站队现象的。比如我，就是另一派的。”商梓轩用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口吻开始娓娓道来。

疗养院最开始的经营者名叫黄慧妍，是陶世贤的妻子，商梓轩也是黄慧妍钦定的医生之一，一毕业就来到疗养院工作。

但大约七年前，黄慧妍带着女儿到国外休养，疗养院的实际掌控者变更为陶世贤，而商梓轩则在黄慧妍的授意下暗中监管陶世贤的行为。但很快，陶世贤就把他排除在管理层之外，并且安排了几个棘手的病人让他分身乏术，等他好容易完成治疗任务时，已经再也无法插手任何事务。

也就是在那时起，莫闲和王羽扉相继进入疗养院，成为陶世贤的心腹。在这之后，陶世贤也不知用什么办法与有关部门联系上，开始专门收容有犯罪记录的精神异常患者，名为疗养院，实为监狱。

谁也不明白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陶世贤是外科医生出身，对精神疾病的了解有限。黄慧妍远在国外无可奈何，只得由着陶世贤胡来。不过好在，陶世贤也并没有做出格的事，各种手续齐备，招来的医生也都拥有正规资历，他自己甚至还进修了精神医学，取得了精神科行医资质。

林晦舟听到这里，不禁疑惑：“既然唐小纭有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送到这里？”

“我们有规定，不对外接收普通病人。不过以陶立贤和陶世贤的关系，要想塞进个人易如反掌，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这么做，那就只能问他们了。”

“你知道裕鸣医院吗？”

商梓轩挑眉：“知道。那是一家私人诊所，搞些奇奇怪怪的研究。”

“我上网查了一下，据说很神秘。”林晦舟道，“唐小纭最开始就在他们那里治病。”

商梓轩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哎呀，这就对了。比起我们这里，裕鸣医院当然是首选。”

“为什么？”

商梓轩意味深长道：“裕鸣医院的实际控股人姓陶。”

林晦舟眼前一亮。

商梓轩神秘兮兮道：“当年陶立贤还有个亲生儿子陶圣苏，离婚后一直由母亲抚养，但据说他们父子关系还不错，一直有来往。”

“所以裕鸣医院其实是他儿子开的？”

“也不是，是他儿子在经营管理，但是他母亲负责科研。”

这下全说通了，在陶立贤眼里，亲儿子自然比亲兄弟更受信赖，因此在唐小纭发病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裕鸣医院。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小纭控诉遭受虐待的事被他们刻意忽略过去，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林晦舟好奇。

商梓轩呵呵笑道：“这些都是黄慧妍告诉我的。”

“看来你也是她的心腹，什么都告诉你。”

商梓轩得意：“何止心腹，我已经和他女儿订了婚。”

林晦舟哑然，合着说了这么多，他竟然是在和院长的准女婿进行交流。这关系太复杂了，他有些后怕。

商梓轩看出他的想法，说道：“你别在意，我可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那你还知道什么秘密？”林晦舟刻意小声说。

“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密探，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商梓轩笑意渐收，目光暗含审视。

林晦舟正色：“我只是想知道唐小纭的过去，他经历了什么，发生过什么，但奇怪的是他的父亲总是对此闪烁其词，让人越发好奇真相究竟是什么。”

商梓轩哦了一声，想了想：“我也不清楚陶立贤的事，只知道他一直在写作，之前默默无闻，直到《黄泉》问世。前几天他的另一本新书也出版了，销量也不错。”

林晦舟记起手机自动推送的新闻，据说新书在一周之内就已售罄，还没买到的要等第二次印刷。

哪里是销量不错，分明是火爆。

他问道：“你读过他以前写的书吗？”

商梓轩摇头：“说到这件事，倒也奇怪。听说他很早以前写过一篇小说，根本没人愿意出版。《黄泉》刚出来的时候，曾有个自称编辑的人晒出对他以前作品的审核评议，说是缺乏想象力，描述空泛，情感空洞，并且预测《黄泉》的销量肯定也不好。当然，一个月后他就被狠狠打脸了。”

他们又谈了一些别的，越说越远，林晦舟始终没有从中理出头绪，但他相信，陶立贤、书和唐小纭这三者之间是有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