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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湖畔法事

    数日后,旼妃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不再时醒时昏,昙妃终于松口气,整日呆在落棠宫里尽心照顾。

    一日,旼妃靠在床头,昙妃正给他额角的伤口上药,说道:“你想好没有,皇上摆明了不想管,可你咽的下这口气吗?”

    旼妃拿镜子照,脸上的擦伤还带着痂,无奈道:“人家现在也是宠妃,不咽下去还能怎么办,我已经想好了,要是再有人问,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怪旁人。”

    昙妃道:“你这样息事宁人只怕他更得意了,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坏点子害你。”

    “咱们回来虽是皇上的旨意,但皇上心里肯定有芥蒂,如今不找咱们麻烦已是万幸,哪儿容得咱们说理。”旼妃放下镜子,叹气,“要我说就算了,我口说无凭,没人会信。再说那日确实太乱,万一看走了眼岂不冤枉人家。”

    昙妃望着他:“你总是这么好心,把别人想成大善人,可实际上,人都是自私自利的。”

    “我是觉得现在一个皇贵妃已经够咱们对付的了,要是再多出一人,更难招架。”

    “你放心,他不足为惧,等我找机会定要他好看。”昙妃放下帘帐,柔声道,“你再睡会儿,太医说了,你需要多休息。”

    旼妃躺下:“那你呢?”

    “我就在这陪你。”

    过了一会儿,旼妃从帐里伸出手,说道:“我睡不着。”

    昙妃起身拿了书,坐回床边,握住他的手:“我给你念故事,你听听就困了。”轻柔低沉的声音缓缓流出,好像一溪碧水漫过春野,浸润万物。他一边念,一边时不时去看床上的人,偶尔的对视让他心潮涌动,于宁静中生出一丝涟漪。涟漪不断扩大,最后浮现在眼前,书上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抹春色,让他忍不住遐想。

    故事刚念到一半,旼妃就已睡去。

    他来到窗旁,把剩下的故事看完。故事结局悲戚,有情人双双赴死,他看得惆怅却无处倾诉,只得倚在窗棱,手指摩挲书页,仿佛想用这微薄之力改变书中人的命运。

    院中静悄悄的,偶尔有树叶被风吹过时的沙沙声,好像他们曾经的窃窃私语。他深深一吸,仿佛回到了雀云庵的日子,平静安好。

    ***

    在晔贵妃的极力劝说下,瑶帝没有再请玄真观的法师前来,而是从圣龙观请来了法师全真子。

    全真子年纪不大,但术法了得,在湖边转悠一圈就说湖中有屈死的鬼魂。

    对此,晔贵妃深表赞同,对其称呼从道长直接上升为大师。

    八月廿六,全真子在湖边举行了一场法事。

    瑶帝有朝政要议,没有参观。后宫嫔妃本就无事可做,于是都赶去看热闹。还有一些不当值的宫人们也远远看着,生怕错过一些八卦趣闻。这些观众中尤以晔贵妃最为积极虔诚,甚至在当天黎明前就焚香沐浴,穿上一身素色袍子,最早在湖边等候。

    临近湖畔的空地之上,早早架起一块长宽各两丈的方形平台,足有一人多高。高台上正中摆有桌案和各种法器,两侧插着彩旗,迎着风呼呼作响。

    辰正,全真子身穿灰色道袍,在高台上焚烧香料,朱笔画符,手拿符纸一抖,火苗霎时间就把黄符烧净。他嘴里念念有词,同时用桃木剑在台子上乱挥,最后指向湖中,大声念咒。一场法事做下来,湖中的鬼魂未见显形,全真子倒是满头大汗,衣衫尽湿。

    白茸站在人群之后,对玄青道:“他真的是法师吗,我怎么瞅着像是江湖骗子。”

    玄青小声道:“主子说话当心,他是圣龙观道尊的首席弟子,尽得真传。”

    “圣龙观?”

    玄青解释:“传说本朝开国皇帝举兵起事时,路遇一个破败道观,里面的道士为他算卦,说他乃真龙下凡,有天神庇护,必能成事。后来一语成真,先前的小道观便成了圣龙观,享皇室供奉。”

    “所以,这是个皇家道观?”

    “不错,去的都是皇亲贵胄。”

    白茸又问:“那灵验吗,你真的相信尹选侍的鬼魂还在?”说这话时,微风带起一片水浪,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来。他无端想起那日漂在水中的红色汗巾,唏嘘之余很想知道那片汗巾到底漂往何处,是否被湖中那艘龙头大船遇到,若真遇到了,瑶帝能否认出呢。

    玄青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低声道:“奴才不信这些。人都死了,哪儿来的魂儿。再说尹选侍心善,就算是死了,魂魄也不会害人。”

    白茸叹气,转身往回走:“你说的对,咱们回去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走江湖卖艺的把戏。”没走几步,就听高台上忽然起了骚动。一回头,只见全真子全身抽搐,两眼翻白,双手挥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冤啊……冤啊……”

    说完身子一僵,伸手在人群中来回指,仿佛在指认什么。站在前排的人们纷纷避开,面色惊恐。

    晔贵妃虽也害怕,但治病心切,大着胆子上前道:“大师是想说我们之中有凶手?”

    全真子不语,手臂疯狂乱晃。

    晔贵妃回头看。

    昙妃离得近些,皱着眉头,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暄妃和李选侍站在靠后的位置,皆微张着嘴巴,呆若木鸡。薛嫔和昔妃站在高台另一侧,两人挨得很近,昔妃摇摇晃晃的,几乎全凭薛嫔支撑。再远处,散布一些看热闹的宫人,其中夹杂了昱贵侍、楚选侍和田采人三人,边看边互相嘀咕。更远处,靠近湖边,昼嫔正跟身边的人说话。

    而昀皇贵妃和晗贵侍则压根儿没到场。

    再看全真子,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嘴里传出空幽的声音:“是你……是你…………”

    那声音,和全真子先前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晔贵妃压下紧张,仰首问道:“是谁,谁害了你,谁出名字。”

    全真子忽然静止下来,看向高台一侧,忽然发出一声嘶吼,晕倒在地上。

    台下的众人吓呆了,面面相觑,站在最前面的晔贵妃问小道童:“你师父怎么了?”

    小道童见怪不怪:“附体的冤魂已走,师父生魂却还神游太虚,因此一时昏迷,诸位贵人不必担心。”正说着,全真子醒过来,站起身道:“刚才冤魂附体,称死的冤枉,不过我已将他魂魄拘住,不会再出来打搅各位安宁,请放心。”

    昔妃绞着手帕,脸色苍白,颤声说:“真的吗,再也不会出来?”

    “当真。”全真子保证。

    昙妃看他一眼,说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昔妃捂住心口,压住过快的心跳,回道:“我天生怕鬼,一看见这种事就心慌。”说完快步离去。

    晔贵妃因为得了全真子的保证,异常欣喜,脸上露出久违的亢奋,称赞大师是仙人下凡,本领高超。又对身边的晴蓝道:“去碧泉宫,你先遣人通报。”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只剩全真子和他身边的小徒弟还站在高台上小声说着什么。

    白茸再度转身离去,边走边觉得好笑,这哪里是法事,分明就是骗钱。他小时候看多了这种把戏,所谓附体就是装装样子,全程靠表演,轻轻松松就能赚一笔。

    他想,晔贵妃真是没救了,不光身体不好,连脑子也不好使。转念又想,这场法事其实做得莫名其妙,都不知道超度的是谁。据他了解,湖中冤魂可不止一个。

    当天晚上,瑶帝来找他共进晚餐,期间说起这事,问他法事做得如何。

    “陛下也信这些?”他反问。

    瑶帝忍住笑意,回答:“当然不信,但晔贵妃既然坚持,就给他请一个好了,权当安慰,免得他总觉得朕是见死不救。”

    “他现在是有病乱投医,不过要是没了疑心病,可能也会好得快些。”他夹了几口菜,随意说。

    “确实。”瑶帝忽然放下银筷,正色道,“朕知道他一直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但其实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白茸也放下筷子。

    “不是他现在这般善妒又霸道。”瑶帝说,“他刚开始也是活泼开朗,性子天真,可在宫里待久了,人就变了,总觉得朕不喜欢他了。为了能确保他的地位不被撼动,他甚至矫诏赐死了朕临幸过的美人。”

    白茸惊道:“这么大胆?”

    “自然也有皇贵妃撑腰。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朕都知道,但一想起朕和他之间多年的情分,也就旁敲侧击一番了事,所幸他也再没做过。”

    白茸心中为枉死的人难过,怪不得晔贵妃觉得有鬼缠着他,全都是他自找的。“陛下跟我说这些干嘛?”

    瑶帝道:“朕是真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原本模样,不要三五年之后像他一样就变了。”

    “那我现在变了吗?”

    瑶帝笑着摇头:“没有,你还是朕的小阿茸。”

    白茸报之以微笑。

    “答应朕,无论将来你成为什么人,都是最美好的阿茸,好吗?”瑶帝伸出手。

    白茸握住那手,表情庄重:“我答应您,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都是陛下的白茸,我的心永不变。”

    ***

    落棠宫里,昙妃正为旼妃讲述做法事的事。

    他说:“全真子有没有招魂的本事另说,可昔妃的反应却耐人寻味。其他人都只看台上,而他的眼神却总往湖里瞟,紧张兮兮的。”

    旼妃歪在一张罗汉床上,手里玩弄昙妃腰间垂下的丝带,说道:“八成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有鬼。”

    “我会好好查查的。”

    “罢了,别费那力气,湖里一年至少能捞出几十个死人来,根本没法查。”旼妃用丝带一圈圈缠住手指,晃了晃手腕。

    昙妃按住手腕,轻轻解开丝带:“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旼妃沉思一阵,问道:“要从哪里查,可有头绪?”

    “还不知道,但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真要查,我倒是有个建议。”旼妃想了想,“宴会上李选侍提到阿顺的时候,旁人都无甚大反应,唯有昔妃的手抖得厉害。”

    昙妃点头:“我也发现了,就从阿顺查起,像他这样的人必定是要带徒弟的。”说罢,俯身亲吻旼妃额头。

    ***

    梦曲宫,昔妃正支着脑袋看诗集,只是书页翻开半个多时辰,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旼妃到底是清醒了,但万幸什么也没说。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全真子就在湖边做法事,还弄了个冤魂附体的戏码。他原本不怎么信,但那时的全真子倒真像溺死之人的狰狞模样,他看了心里突突直跳。

    更恐怖的是,全真子竟指着他所在的方向说凶手就在其中。

    事后,他找到清醒过来准备离开的全真子质问,那狡猾的道士一甩拂尘,说了句好自为之。

    他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大摇大摆离开。

    现在,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怪怪的。

    唉……多事之秋,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打了个哈欠,放下书打算睡个午觉,中秋节之后他就一直睡不好,眼底有了青色。他刚坐在床上,院子里就响起脚步声,随后是昱贵侍接驾的声音,他悄悄来到窗畔竖着耳朵偷听。

    瑶帝道:“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忽然想听爱妃弹曲子。”

    昱贵侍道:“真是不凑巧,我的琴弦崩了,还没修。”

    瑶帝语中透着失望:“诶,这么不禁用啊,之前进献时还说是珍品,琴弦越用越韧,越韧越动听。现在看来都是胡诌。”

    昱贵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日昼嫔说昙妃有个谱子不太会弹,让我过去帮着看看,回来之后我想着也调琴练习一下,结果刚一拨就断了。”

    昔妃听到这里再也听不进去,这跟昼嫔说的大相径庭。

    瞬间,他想过味儿来,气得发抖,手狠狠砸向窗子。

    什么琴音入心,唤人清醒,都是狗屁!

    可恶的白茸,见昙旼二人一回来就跑过去抱大腿,合起伙来诓他,简直罪无可恕!

    枉他把白茸当知己,糟蹋了那么多好酒佳酿。

    外面已经安静下来,瑶帝和昱贵侍已经进屋。他打开窗户,笑声乘着秋风拂面而来。

    贱人!冯颐也是个贱人!

    他狠狠把窗户一关,回身把桌布一拽。瞬间,所有东西都掀到地上,上好的瓷杯碎成几片,水渍浸染地毯。他在上面又跺又踩,直到碎片化成齑粉,齑粉碾进地毯细绒之内才停住。心情平复后,他唤人进来收拾,坐在妆台前重新梳妆,看着镜中的人,慢慢露出笑容。

    你不仁,我不义。

    就此开战好了,看谁能活着离开战场。

    他收拾妥当后去找薛嫔。

    尘微宫内,香气已然淡了许多,闻着更舒服了。薛嫔正蹲在花圃里,亲手莳弄,神情专注,直到一旁的扶光提醒他有人来了,才茫然回头。

    昔妃笑道:“这又是什么珍贵的品种要你自己动手?”

    薛嫔不紧不慢收好工具,小心跨出花圃,说道:“也不是多珍贵,就是不好活,根茎极细,我嫌他们粗手粗脚,弄不好反倒把根须弄坏了。”

    昔妃上前,给他掸掉衣服上的浮土和碎叶,问道:“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

    薛嫔道:“是些草药罢了,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种它干什么?”

    薛嫔看了眼偏殿,小声道:“防患于未然,上次昼嫔重伤,一开始都没有医治,我寻思他能扛过来肯定是因为宫里备着草药的缘故,要不然早死了。从那时起我就想着要自己种些。”

    “还是你有闲情逸致。”昔妃点头。

    他们边说边往正殿走,来到台阶前,就听偏殿里一阵嘁嘁嚓嚓,接着是声线略显稚嫩的叫骂:“气死我了,已是第七日了。”

    昔妃停下,用眼神询问。

    薛嫔无奈:“闹了一上午,嫌皇上这几天没过来。”

    这时,偏殿的门突然打开,晗贵侍从里面冲出:“我要去找他。”

    阿虹急急拉住:“使不得啊,皇上现在在梦曲宫,不能擅闯。”

    晗贵侍一甩袖子,根本不理,可在看清院中之人后又停住,咧开嘴阴阳怪气:“皇上在梦曲宫,可昔妃却在尘微宫……哈哈哈”

    昔妃本来心情就不好,当即冷笑:“晗贵侍记性真不好,揽月水榭的事这么快就忘干净了,看来昼嫔罚得还是太轻。”

    晗贵侍恨恨一瞪眼,憋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最后一扬头,径直走了。身后的五彩衣摆随风飘起,宛若秋日彩蝶。

    薛嫔将昔妃请进殿内,奉上茶水糕点,说道:“你何苦与他置气,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事儿都顺着自己的脾气来,小性子一上来,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要甩脸子。”

    “他不知承幸了多少回,玩了多少花样,也就你还能把他当孩子看。”昔妃暗自摇头。

    “忍一时风平浪静。”薛嫔道,“皇上不喜欢我,我也不求盛宠,只想平安度日,逢年过节能看看皇上就行。对那小魔王,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叹息一阵,又提起精神,把糕点小碟往昔妃面前推,“这是我托人到外面买的糖霜球,你尝尝。”

    糖霜球,是去核的山楂果在白糖水里煮熟晾干后的一种小吃。在尚京,只有吃不起白糖的穷苦人家才在逢年过节时买上二两,给孩子解馋。

    昔妃出身官宦,家境富足,少年时只见过有卖的却没尝过。后来进了宫,更是锦衣玉食,再没听人提起过这三个字。如今在薛嫔处得见,来了几分兴趣,捏了个糖球放嘴里。

    酸酸甜甜,滋味独特。

    “你从哪儿弄来的?”他又尝了一个。

    薛嫔道:“扶光以前在外宫城待过,认识那的人,托他们采买进来的。”

    “你的那些种子也是这么买进来的?”

    “要不这样,哪儿找那么些珍贵种子去?”薛嫔也捡了一粒,放在掌心当小球玩,淡淡道,“司苑司倒是有些花种,也能从外面买些奇花异草,可我这样的人谁待见啊,与其去那讨要,不如花点钱上外面寻去,仗着我的身份,还能唬一唬,让人尽心去办。”

    昔妃想起到尘微宫探视却被拦住一事,满腹怨言,哼道:“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那帮子人最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见了得宠的,不消吩咐,一准摇着尾巴舔臭脚。见到不得宠的,那眼睛就长在腚上,用冷屁股瞧人家的热脸蛋儿。”

    薛嫔不知他口中的“那帮子人”指的是谁,未敢应声,又觉得他似乎有心事,情绪很不好,说道:“怎么了,有烦心事吗?”

    昔妃喝了口茶水,压下不满,换上惯常闲适雅致的模样,柔声答道:“我记得上次你说太医给你开的安神药太苦,没吃?”

    “确实,药汁酸苦,简直受不了,我喝了几副就不喝了。”

    “病治好了吗?”

    “算是好了吧,反正最近倒是吃得好睡得足。”

    “药还有吗?”

    “应该还有五六副,你要?”薛嫔看看他,关切道,“你也失眠了?”

    “一整宿都睡不着,难受得很,想着你这里有现成的,就拿来煎一下,对付着用。”

    薛嫔劝道:“有病还是要看大夫,不能瞎吃。很多病从表征看很像,可病根却不同,胡乱吃药会适得其反。”

    昔妃露出难色,眼中尽显疲惫和无奈:“不能看太医。若让皇上知道我就诊过,必定以为我病了,到时候更想不起我来。你看晔贵妃不就是吗,自从病了就成了会说话的摆设,中看不中用。”

    薛嫔想想也是,不再言声,命人从库房取出几个袋子,说道:“都在这里了,你吃的时候注意,每晚一次,白天不要吃,里面有茯神,这玩意吃多了犯困,睡得可死了。”

    昔妃捏了捏纸袋,嗅着浓烈的药味高兴道:“放心吧,不会的,我会酌情用的。”两眼放光,精神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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