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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尘微宫的噩运

    瑶帝负手站在思明宫院子里,树木干枯,花柳残败,初阳融化细雪后的水渍浸湿石砖,处处透着凋零寂寥,冷到心坎里。

    昙贵妃倚靠殿门,头发用一根木簪松散挽着,素白衣衫半垂半落,左手搭在门框,腕上系了根红绸带,形容憔悴。

    “为什么做傻事,要不是秋水及时发现,现在人就没了。”瑶帝走上前,想去握昙贵妃的手,伸到一半又止住,尴尬地扯扯自己的衣服。

    “出了那样的事,我哪有脸面再活着。”昙贵妃慢慢跪下,动作优雅端庄,被泪痕妆点过的面容至清至纯,“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原谅,请陛下赐我一死,以偿昼妃之冤。”说罢,叩首行礼,棕金色的长发垂在双颊边,逶地蜿蜒。

    瑶帝看着他不说话。

    寂静中,风从殿门灌进,吹乱长发,掀起衣衫。素衣之下,双肩微颤。

    瑶帝反手合上殿门,弯腰将人扶起,拉上衣衫,盖住那冰雪肌肤,说道:“还有些事需要厘清,朕不会偏听偏信。薛嫔之事还有不少疑点,朕想从你这里再听一遍原委。”一面说着,一面揽过肩头,一起步入寝室,让昙贵妃坐到床上。

    昙贵妃理了理发丝,缓缓开口:“薛嫔一直假借我的名义谋害昼妃,曾数次下毒。除夕宴会上,他又如法炮制。昼妃侥幸未死,他又实施第二次毒杀,后又畏罪自杀,还留了遗书,称是太皇太后指使。这种事无凭无据,我只敢暗中调查,对同住尘微宫的余贵侍旁敲侧击,得知正月十五那日,昼妃曾来见过薛嫔。后来,太皇太后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让我与他一起讨伐昼妃。我一开始不应允,奈何太皇太后高压威逼,不得已之下,才带着余贵侍跟随太皇太后一起去往毓臻宫问罪。”

    瑶帝道:“你只听余贵侍的话吗,府衙断案尚需听取被告之言,你却都不到毓臻宫打听一下昼妃那天到底有没有出去过?”

    “原本是要去问的,但……”昙贵妃满腹愧疚,低下头,“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陛下将我赐死,彻底了却此事吧。”

    “怎么又说这种话,昼妃既然无恙,你也无需以死谢罪啊。”瑶帝轻轻解开那手腕上的红巾,露出细纱布,望着殷红的血迹,心疼道:“朕只是想知道真相,你若有苦衷就说出来,朕给你做主,何苦自戕,刀子划下去,得多疼啊。”

    昙贵妃眼中带泪,哽咽道:“我不想您再为这件事追究下去,有些人的麻烦是找不得的,不如就止步在我这里。”

    瑶帝听出话里有话,问道:“太皇太后到底对你说什么了?”

    昙贵妃表情痛苦:“您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方氏是动不得的。”

    “就算奈何不了他,朕也要知道一切。”瑶帝郑重道,“朕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如薛嫔遗书所写,还是另有隐情。”

    昙贵妃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抽泣着,用无比痛心的语调说道:“我也想知道这些,可在这宫中,有几人说的是实话?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多说一字招致灾祸。余贵侍指认昼妃,昼妃指认太皇太后……都是宫中尊位,我就是以贵妃名义去询问调查也难窥真相。更何况,谁敢真的去质疑太皇太后?我去找他问原委,最后却被要求一起惩治昼妃,我若不去,无法面对太皇太后;我若去了,便是对不起陛下,实在两难啊。”

    “你选择对不起朕,正好顺了你的意。”瑶帝轻轻道。

    “您不在我身边,我只能靠自己挣扎求生。”

    瑶帝叹气:“朕问过扶光,他说……”

    “他有求于人,他的话能信吗?”

    瑶帝想起扶光磕头求饶的画面,说道:“现在看来只能问余贵侍了,他是关键。”

    昙贵妃默默将红巾系好,小声道:“我去问时,余贵侍一口咬定就是昼妃,我当时就怀疑他说谎。可又一想,以前的昼妃或许不会这样做,但现在的他许是真的不计后果地要报复回去,尤其是在太皇太后把他的……唉……”

    “把他怎么了?”瑶帝最恨话说一半,追问,“说清楚。”

    “都是过去的事,此页早揭过,现在再提倒显得我挑拨是非。”昙贵妃用帕子擦净泪水,往床头一靠,稍稍扭着身子,一手搭在腰胯,淡然中透着一丝哀怨。瑶帝目光落在他的腰身上,这才注意到那长袍开衩下是条米色纱裤,透出无暇肌肤。因为姿势原因,甚至能隐约窥探到腿臀交接的地方。

    心忽然有些浮动,跟随不远处香炉中冉冉升起的奶白色烟雾一起,往面前之人的胸口上扑。

    这种感觉很美妙,同时也很怪异,仿佛魂魄出窍,明明身体在这,思想感官却跑到另一个地方。

    他深呼吸,打开最近的一扇窗户,为房间注入新鲜空气,冷风带来清凉,冲淡香气,不受控制的欲望就在这阳光下彻底消弭。

    “陛下请回吧,勿要纠结过去,否则对您和昼妃都不好。”昙贵妃坐正身体,望着门口的方向。

    瑶帝往回走几步,站在房间中央:“究竟发生了什么,太皇太后到底把他怎么了?”

    昙贵妃欲言又止,表情为难:“现在宫里都不提这事了,您偏要让我说,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吗?到时候昼妃知道了,又该不高兴。尤其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要怪罪,我也只能忍受。”

    瑶帝想了半天,挤出一句:“朕赦你无罪,你快说。”

    “其实我也知道的不算太多,因为当时还病着,只有旼妃在场。”

    瑶帝想起来了:“你是指去年八月之事吗,朕看回报上说只是宫人认错人了。”

    “确实是认错了,但太皇太后当着昼妃的面逼死阿瀛。”

    瑶帝初听到时有点茫然,随即想起来:“就是那个被怀疑与昼妃有染的人?”

    “正是,以前和昼妃同住。”

    瑶帝眉头一拧:“死了便死了,难道还有隐情?”

    昙贵妃道:“隐情倒谈不上,只是昼妃的反应似乎有点大,在那之后连续几晚,有人听见毓臻宫内传来哭声。而且根据尚宫局记录,阿瀛早到了外放出宫的年纪,却一直拖着不走……联想到如今之事,也许他们的情意真的很深,以至于昼妃不惜自编自演一出下毒大戏,诬陷太皇太后,企图败坏名声……”见瑶帝沉默,快速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太皇太后一心要除掉昼妃,所以找来薛嫔商量,毕竟有一段时间,太皇太后很喜欢召见薛嫔。”

    昙贵妃又说了一些事,但瑶帝已经听不进去,那句“情意真的很深”好像根芒刺,扎得他肉疼。他心中在叫嚣,白茸的情难道不该只在他一人身上吗?!

    这是背叛,彻底的无耻的背叛!

    什么同屋之谊,狗屁,根本就是同床之谊!

    他怒火中烧,再没有心思听别的,嘱咐昙贵妃好生疗养,急匆匆走了,走之前又送了一盆小金橘。

    ***

    深鸣宫中,白茸和昕贵侍、秦选侍一起吃茶。秦选侍恭喜白茸无恙,即兴弹了好几首欢快的曲子,技法精湛,堪称人间仙音。

    之后,又聊起昨日之事,昕贵侍道:“幸得老天保佑,皇上及时赶回,否则……”

    “否则现在就是一缕孤魂了。”白茸接口,心有余悸。

    昕贵侍含笑道:“您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传奇人物,皇上为您怒发冲冠,宫里都传遍了。”

    白茸想起太皇太后的怂样,抿嘴一乐:“也不知庄逸宫现在如何了,你们有听过最新消息吗?”

    秦选侍身子前倾,凑近他们,压低声音:“我在太医院有个做杂务的旧识,已经打听过了。据他透露,太皇太后醒来后又昏厥过两次,最后一次醒来,右腿麻了,动不了,右手也不利落。”

    “这么严重?”白茸吃惊道,“脑子还清楚吗?”

    “神志还算清醒。”

    昕贵侍略懂药理,说道:“一定是气血上涌,淤积于心脑,若不早点治,怕是真的要偏瘫。”

    秦选侍道:“太医们也是这样说的,现在正针灸治疗。”

    昕贵侍摇头:“针灸治标不治本,长久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白茸问。

    昕贵侍解释:“针灸可以暂时疏通淤血,但他年纪太大,心脉不足,血流不畅,如遇刺激还会再次淤堵。”

    白茸道:“那依你之见,他一时半会儿有无性命之忧?”

    昕贵侍浅笑:“如果没有外界刺激,心态平和,假以时日的静养,性命无虞。”

    “那如若有刺激呢?”白茸眨眨眼,心思飞起来。

    “这就不好说了,端看个人造化。”

    白茸暗想,瑶帝已经做了一次出格的事,要让他再变本加厉来一次,恐怕有难度,因而这刺激还真不好找。接着,他想到余贵侍,觉得应该见面好好聊一聊。如果余贵侍能按照薛嫔遗书上随所写,把冒头指向太皇太后,说不定能把人直接送上西天。

    想到此,他说了几句客套话,起身告辞。

    不多时,步辇停在尘微宫外。

    从门口往里瞧,花圃里的花蔫了,赏花用的芳露庭也空荡荡,主殿门窗锁闭,廊下清冷,整座宫殿内似乎没有一个喘气的活物。

    他步入院内,大致走了一圈,在主殿一侧的基座旁,发现两人正蹲着晒太阳。玄青喊他们过来,那两人见到白茸先是一愣,后又跪下行礼。

    白茸让他们站起来回话,问道:“你们是余贵侍的人?”

    两人称是。

    “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其中一个小宫人道:“他就在房间,但他好像生病了,吃了午饭后就一直反胃想吐。”

    “既然这样为何不在房间伺候,反倒躲到这里?”

    “主子让我们出来的,他说想睡一会儿。”

    白茸来到配殿门前,那里面死一样寂静。

    以及,一股铁锈味。

    这是血的味道,他心道一声不好,抬脚踹开门,直奔寝室。甫一见,差点没晕过去。只见床上全是血,星星点点一路延伸到地面,余贵侍就俯卧在离床不远的桌案前。

    刚才那两名宫人看了登时吓傻,跌坐地上发出尖叫。

    白茸也险些吐出来,略缓了缓心神,让玄青把两人拖出去,然后强忍恶心,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来到尸体旁观察。从尸体的姿势来看,余贵侍应是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拼命爬过来的。

    爬来干什么,求救还是找东西?

    正想着,视线被书桌上厚厚的《算学精要》吸引住,那是最深奥的算学经典,一般人都看不懂,放到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闪过。

    他将书从头到尾翻个遍,当触及到那封久违的甚至有些许破损的信纸时,几乎喜极而泣。他粗略看了一遍,确定这就是要找的东西,按压住亢奋,把信交给玄青收好,走出殿外,对瘫成烂泥一样的人说道:“从昨天接驾到现在,都谁来过?”

    两位宫人道:“谁也不曾来过。”

    “当真?”

    “千真万确。”两个宫人又惊又怕,不停磕头求饶,生怕被当成凶手捉拿了去。

    白茸对玄青道:“看来余贵侍知道的事可不少,有人想让他闭嘴。”

    玄青道:“是昙贵妃?”

    “他昨日就被禁足,今早还传出割腕的消息,宫中之人也不得外出,时机人手都没有,所以应该不是他。”白茸一面说着,一面鄙夷,颜梦华若真想死,用得着在宫人守夜时划刀子吗,瞎子都能看出端倪,可偏偏瑶帝就吃这套,一听到出事的消息就直奔思明宫。

    呸,不要脸!

    就在此时,宫墙之外响起一声高喝,不一会儿便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瑶帝来了。

    白茸整理好衣衫,站在宫门外,对着那步辇盈盈一拜。

    瑶帝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语气稍显生硬。

    “想找余贵侍问清楚昨日之事。”

    瑶帝道:“巧了,朕也是来问的。”说着就要进院。白茸一把拉住他:“恐怕陛下问不成了,余贵侍已经亡故。”

    “什么?!”瑶帝惊道,“你莫要开玩笑。”

    白茸看向两名跪伏的宫人,说道:“这种事我哪敢开玩笑,陛下若不信可以问他们,也可以亲自去看,余贵侍还在里面……”

    瑶帝来到寝室外,隔着老远就闻见腥味,大着胆子往里走,余贵侍的尸体就这么大咧咧地呈现在眼前。可能是视觉冲击力太强,他只觉胃尖抽紧,捂住口鼻小跑出来,气急败坏道:“去找陆言之来,让他必须查清楚。”又对白茸道,“跟朕回去。”说着,坐上御辇,然后一伸手示意白茸与他并坐。

    一路上,白茸不断给瑶帝按揉胸腹,舒缓不适,临近银汉宫时,那股子恶心反胃的感觉终是压下去。

    瑶帝下了御辇,拉着白茸进殿,屏退侍从,直奔二楼。回到舒适的小窝,四仰八叉瘫在长绒地毯上,不停叹气:“真是见了鬼,怎么又死一个。”

    白茸靠在墙边,双手胸前交叉,脚尖点拍软毯,说道:“宫中一直有鬼,陛下不抓吗?”

    瑶帝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白茸看他一脸蠢相,直想过去捶他:“这不明摆着吗,有人杀人灭口啊。现在薛嫔的遗书算是物证,只需人证就能定罪。余贵侍就是那人证,他看见过要挟逼死薛嫔的人,杀他的人就是造成一切的元凶。”

    “那么是谁呢?”瑶帝饶有兴致地问,“是太皇太后还是昙贵妃?”接着又向白茸投去深深一瞥,“抑或是你?”

    白茸气得差点跳起来:“陛下说的是什么话,我差点被毒死,您怎么能怀疑我?从头至尾我都是受害者!”

    “正因为是受害者才想报复回去。”瑶帝闷声道,“你气恼太皇太后几次害你,因此利用薛嫔下毒的事嫁祸于他,现在又怕诬陷一事败露,先一步杀了余贵侍。”

    白茸大声道:“亏您想的出来!您但凡问问毓臻宫的人,都得不出这种狗屁结论。”

    “毓臻宫都是你的人,自然替你遮掩。”

    “您又听了谁的鬼话,也不过过自己脑子,是不是颜梦华?”

    瑶帝爬起来,指着他道:“别管是谁,你敢说你没有报复太皇太后的想法?尤其在他杀了阿瀛之后。”

    白茸疑惑:“这关阿瀛什么事?”

    “当然关他的事。太皇太后把你的情人杀了,你不高兴,所以整出这么多事情,害死这么多人,就为除掉太皇太后。”

    “您在说什么呀!我与阿瀛什么关系都不是,充其量只是朋友。当时太皇太后和旼妃一口咬定我和他有私情,却拿不出任何证据,为证清白,我已亲手将阿瀛打死,难道这还不够吗?”白茸心在颤,过往的辛酸再次涌上,极尽所能忍住泪珠不往下流。

    “是不得已才打死的,对吧,你怕他说出对你不利的话。”瑶帝气得咬牙,“你们早就有私情,一直暗通款曲,要不然他为什么一直不出宫,还不是因为你舍不得他走!”

    “梁瑶你太过分了!颜梦华到底给你脑子里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只信他不信我?”白茸不顾一切喊出来,伤心欲绝,“我在庄逸宫险些丧命,你不去惩治诬告之人,反而指责起我来,你这么做与方、周二人做的事有何不同?”

    “是你太过分了!朕的名讳岂是你能大呼小叫的!”瑶帝气得不行,一指外面,“那你怎么解释阿瀛死后你为他哭泣的事,有不少人都听到过呢。”

    “他是我朋友,以前照顾过我也救我出冷宫。他被逼死,难道我不该难过吗,我连哭的权力都没有吗?”

    “一个奴才罢了,以至于你掉眼泪?”

    白茸呆住,刺耳的字句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慢慢蹲下来,环抱住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他去看瑶帝,后者一脸无辜,也望着他。他明白,有些事情永远改变不了。

    “皇贵妃的猫死了,他哭了,您为何不去问问他是不是和猫有染?昱嫔的小狮子狗被带走了,也伤心好多天,您怎么不怀疑他是不是和狗有私情?同样是一个生命的逝去,我就伤心不得,哭不得?在您心里,阿瀛竟比那些猫狗还要下贱不如吗?若真是如此,那我在陛下心里又算什么?也是个庶人贱民吗?您说阿瀛是个奴才,难道我不是?”

    瑶帝自知失言,没有反驳这些话,心里充满内疚,真想抽自己两嘴巴,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那个……就是……”他想不出安慰的话,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支支吾吾的。

    白茸心中难过,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就往楼下跑。他出了银汉宫大殿站在高台上,眼泪哗哗流。

    他找不见玄青,身上又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该走还是该回。理智告诉他不能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和瑶帝闹僵,而感情上他又不愿再回去。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他相信最后那句是瑶帝的无心之语,可就是太伤人,他受不了。

    可恶的梁瑶,就该满嘴长疮,他在心里想。

    正当他想着把其他倒霉事都按在瑶帝身上时,后心一暖,一双手从后面环住,将他裹得紧紧的。

    “回去吧,外面凉。”瑶帝在他耳边,吹气如兰。

    白茸没动,抽抽鼻子,眼睛直往天上看,想把泪水憋回去。

    瑶帝又哄道:“乖,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陛下不嫌弃和杀人凶嫌在一起吗?”白茸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然后又赌气似的悄悄蹭到瑶帝衣角。

    “朕的阿茸那么善良那么可爱那么温柔才不会杀人。”瑶帝柔声道,“刚才是因为余贵侍的事太突然,朕被吓到,才说了不着边际的话,你不会还记仇了吧。”

    白茸一转身,透过泪眼,对瑶帝道:“您是天下之主,身边有数不清的美人,对您而言我们都是您生命中的过客,是漫长人生中细碎且无足轻重的一部分。可对我来说,您是我一生中的唯一,是生命中的全部。您可以怀疑我做任何事,唯独不能怀疑我对您的爱,对您的忠诚。”

    瑶帝拥住他,良久,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目光深情坚定:“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此时此刻起,只要是关于你的,朕都无条件相信无条件接纳,你的意志便是朕的意志。”

    白茸动容道:“真的吗?”

    瑶帝立即举手起誓,白茸见状拉住衣袖,说道:“别发誓,陛下说的我都相信。”而在心里,不知问候了多少遍颜氏的祖宗十八代。

    回到殿中,白茸因为受了凉,直接爬上床缩进被窝,对瑶帝道:“我受了委屈,陛下都没个补偿吗?”眉目因方才的哭泣而显出一抹桃粉。

    瑶帝乐了,几下就除掉衣裳,也钻进被窝。

    在无休止的撞击中,白茸忍着酸痛心道,这算什么补偿,还不是别人快活,自己难受。想到这后腰往前一挺,下身收紧,将那粗壮的东西死死一夹,一股麻痒舒爽直冲脑底,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瑶帝被这一弄,也通透许多,伏在他背上又亲又挠,肌肤被划得到处是白印红痕。“朕有个礼物送给你。”他揪过被子一角盖住下身,从床头上方的小抽屉里取出个卷轴,“本想另找时间送你,但又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补偿了。”

    白茸拿着卷轴没有打开,回头道:“要是字画之类的就算了,我不爱好这些。”

    瑶帝帮他解开丝带:“你好好看看就知道了,保准你喜欢。”

    白茸将信将疑,调整姿势窝在瑶帝怀里,慢慢展开卷轴。纸面是特制的,印着日月星辰的纹样,字是古体,词汇晦涩,他读了很久才弄明白大致意思。“这是……”下意识放低声音,唯恐惊扰了那字里行间蕴含的神意,“陛下……我太喜欢这礼物了。”说着,仰头亲吻上去。

    中午吃过饭,白茸在银汉宫午睡,瑶帝睡不着觉,起身把卷轴打开反复看,又看看白茸香甜的睡颜,打心眼里高兴。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他在心里说,然后宠溺地笑笑,摸着手心那道似有若无的刀痕,更加坚定信念。

    他把玄青叫进来,和木槿一起看护白茸,自己则带着银朱赶往庄逸宫,有些事要趁热打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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