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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暗夜

    银汉宫内,悲凉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只因它的主人仍沉浸在痛苦之中。

    白茸走近那高高耸立的大殿,第一次觉得那屋顶的金黄并没有那么耀眼,反而在岁月的摩擦下失去光辉,生出点点斑驳。

    他站在大殿之前,特意穿上米白色的衣衫,不带半分颜色,就连鲜艳的口脂也去掉了,换上浅淡的粉。他的头发挽起来,用一根细白绸带扎住,白绸带的下端垂着一枚蝶形金片,那是他全身上下仅有的装饰。

    同样一身素白的木槿将他引到内室,他故意走得慢些,问道:“我昨日来时皇上心情沉重,还吃不下东西,今日如何了?”

    木槿稍一侧身,低头回道:“倒是能吃些了,只是心情依旧不好,昨天晚上临睡前也不知想起什么来,又哭了一阵。奴才们都劝着,可也劝不动,只能守着。”

    白茸想,这样的事也只能自己想开,否则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们又拐了几道弯,来到书房。

    屋中,瑶帝正坐在书桌之后,手里拿着一卷书册,见他来了,双眼从书上移开,对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看似与平常无异,可那眼角却透着浓郁的忧伤。他穿了一件极为宽松的白衣,从制式上看像一件内衫,头发也没有梳起来,披散在身后,有些零散的碎发搭在肩上。

    “陛下……”白茸开口呼唤。

    瑶帝放下书册,哑着嗓子,轻轻道:“过来。”

    白茸很自然地来到瑶帝身旁,俯下身紧紧抱住。

    他们相拥了很久才分开,白茸看了眼桌上的书,是本杂谈笔记,粗略浏览,入眼皆是鬼神。他说道:“您看这些干什么,您是最不信世间有鬼的。”

    瑶帝摸着他的手,哀伤道:“可现在朕希望有鬼,这样太妃就能回来看朕了。”

    白茸静静地看着瑶帝,心里翻江倒海,忽而抽出手去,坐到下首座位,盯着不远处的山水盆景出神。半晌,才道:“夏太妃的路已经走完了,可您的路还没完,您要是一直沉湎于过去,那未来该如何呢?”

    瑶帝缩在椅子里,好像受到惊吓的孩童,唯唯诺诺道:“以后……还没想好……”

    “我替您想好了。”白茸沉静道,“我今天来就是要跟陛下讨份谕旨。”

    “干什么?”

    “封冯漾为妃。”

    瑶帝以为听错了,失神道:“封他什么,你在说什么?”

    白茸重复一遍,略等了等,见瑶帝面色红红白白,似有隐怒,又道:“陛下,把冯漾纳入后宫表面上是应了冯家的愿,是咱们的妥协,可实际上后宫争斗往往比前朝更加凶险,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便死无葬身之地。在这种情况下,冯漾的加入只是把这一潭水搅得更浑一些,而只有浑水才能摸鱼。要知道,这宫里可不只是他一个人姓冯,冯氏兄弟未必齐心。还有墨氏,落胎之后心情不佳,难免行事偏激。”

    瑶帝明白白茸的意思,太皇太后一死,昀皇贵妃便是真正统辖内宫之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无人指摘干涉。

    白茸想起悠然殿中那张愤怒的脸,不禁笑了笑:“再说,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冯漾了,您真该看看他的表情,那真是精彩绝伦。”

    瑶帝几乎能想到那是怎样的光景,连日来的抑郁悲痛被脑海中的兴奋压制住,慢慢露出一丝笑意,可是很快,那笑意便黯淡下去,化作忧愁:“可这样一来,他会对你恨之入骨的,恐怕做出更疯狂的报复……”

    “我已经见识到他的疯狂,就算再疯一些,也无所谓了。”白茸歪着身子,朝瑶帝勾勾手指。

    瑶帝起身来到他身边,好像真的被勾住了魂,俯下身子。

    白茸攥住那松散的衣襟,将人拉得更近,语气轻快:“快想想,给他拟个什么封号,一定要好听,还要足够……恶心。”

    瑶帝望着白茸,手拂过面颊,在那颊边落下一吻,然后直起身子在屋中走了几步,停在山水盆景之前,手在那清水中拨了一下。涟漪扩开,他回过头,甩掉手上的水珠,说道:“朕这就下旨,保准让他恶心死。”

    语气中的快意与残忍扑面而来,白茸荡涤在这报复的洪流中。

    四目相接,瑶帝眼中再无哀恸,只有斗志。

    当天晚上,冯漾于悠然殿听到谕旨。

    他冷笑着站起来,一把抽走宫人手捧的卷轴,直接扔到地上,对惊恐的宫人吐出一个字:“滚!”

    宫人被他阴森的语气吓到,转身跑了出去。

    冯漾踩过明黄色的绸布,将它踢到更远的地方,视线扫过殿中的另三人,心中盘算一阵,对拂春道:“你去给燕陵写信吧,就说事情有了长足进展,我已封妃,让我父亲放心。”又对冬篱道:“你带几个人收拾东西,今晚就移宫。”

    冬篱问:“真要去安庆宫?”

    “自然,你没听见谕旨吗?”冯漾哼笑,“梁瑶是皇帝,他的话谁敢不听?”

    正说着,就听有人来报昱贵嫔来访。

    报信的宫人话音刚落,就听外面道清雅的声音说道:“给哥哥道喜了!”

    门开了,一袭白衫的昱贵嫔步入殿中,像是没看见那几人僵硬的面色,直奔冯漾面前,清浅一拜,笑道:“恭喜哥哥,正式入主内廷。”

    冯漾神色不变,伸手钳住昱贵嫔的下颌,一开口吐出一股寒气:“我封妃,你高兴什么?”

    昱贵嫔语塞,手搭在面前的腕上,将那桎梏移开,嘴角含笑:“哥哥怎么糊涂了,咱们是一家人呀,你得了好处,我自然跟着高兴。”

    冯漾呵呵笑了几声,忽道:“远离故土,哪还有家……”慢慢踱步到窗前,朗朗星空是那么美,那么陌生,他低声呢喃,“嗣父在,家便在,嗣父死了,你我便无家可归。现在的燕陵,早已物是人非,我们注定要客死他乡。”说完,回过头望着昱贵嫔,“热闹看够了就走吧,我还要做些准备,就不送你了。”

    昱贵嫔的确是来幸灾乐祸的,以为会看到满地狼藉和一个疯癫发狂的冯漾,未料那人却如此沉静,没有怒火,没有哀怨,只有冷漠,好像这件事以及那恶心人的封号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想看小丑表演,却发现自己才是小丑。

    带着些许尴尬,他转身离开。出门之际,脚又缩回来,问道:“你要准备什么?”

    冯漾抚平金色衣袖,眼波流转,露出一抹艳色:“去侍寝呀,皇上既然封我为妃,我就去尽妃的义务。哈哈哈哈哈……”

    最后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上空,几经弹跳幻化成魔,如鬼魅游于空中。

    昱贵嫔吓得赶紧出门,再不敢多看一眼。

    若缃关闭殿门,来到冯漾身边,问道:“你说的侍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意思。”冯漾踱回寝室,坐在妆台前,挽了头发,亲自上妆,面若桃李,嘴唇玫红如花瓣,耳上扎了金刚石耳钉。又换上一件米色绣卍字暗纹的长衫,配浅青色腰带,下系一条杏色裙。

    装扮好之后,他只带若缃出门,往银汉宫方向走。

    路上,不少人已经得了消息,一开始只当谣言,可看到冯漾这身打扮之后,均已明白过来,原来冯赞善真的变成了晦妃。

    冯漾慢慢走着,任夏季晚风把发间钗头垂下的金链吹得来回摇晃,心中亦如天空那般晦暗不明。

    晦妃……他回味数遍,只想笑。

    何为晦?

    是霉运之晦,还是夤夜之晦,抑或是暗月之晦?

    他凝视夜空,心中一阵暗笑。

    瑶帝只想找晦气,殊不知暗夜将至,晦月无明,这晦气不定扑到谁身上。

    上至银汉宫高台,值守的宫人将他拦住。

    他说要去谢恩,那宫人听后半信半疑,声称要去通禀。他颔首,表示就在外面等,却在那宫人推开殿门后,悄悄尾随进入。

    旁边宫人见了想要制止,可被他一个凌厉眼神吓住,生生住了口。

    殿内,瑶帝已是要安寝的状态。他前几天无法入睡,全靠白茸哄着陪着才能睡着,今日感觉稍好,便只和白茸吃了晚饭,让其自行回了毓臻宫好好休息一下。他早早沐浴,换上寝衣,坐在床头由着银朱给他长发上喷洒香水,陡然听到通禀,愣了好半天。

    银朱趁他愣神之际,将长发梳顺垂在肩背,扭头对传话宫人道:“皇上马上安歇,你让他走,有事明早再说。”

    宫人颔首,一转身却瞧见站在暗处的人,不禁啊了一声。冯漾往前一步,他便退一步,就这样退到灯火通明处。

    此时,瑶帝更加错愕,盯着冯漾像见了鬼。

    银朱上前一步,挡在那正在交战的视线之间,阻隔战火,说道:“晦妃请回吧,若要谢恩,明早再来。”

    “我一来谢恩,二来说些关于贵妃的事。”冯漾近前一步,手搭在蓝色帘子上,捻着轻柔的细纱,美丽的面容含着柔情。

    银朱回头看了看。

    瑶帝在那热切鼓励的眼神下找回些自信,闷闷道:“第一,朕不需要你谢恩,第二,朕也不想知道贵妃的事。”说罢,盯了冯漾片刻,又忍不住道,“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就算你说了,朕也只当放屁,休想挑拨离间。”

    冯漾微微一笑,很自然地叹道:“您和贵妃感情深厚,我怎么会自不量力地拆散。我要说的是贵妃之兄,蓟州伯。前段时间,他似乎托人购买了一些毗香红花。”

    瑶帝眼底瞬间震荡起来,明亮又闪烁,立即挥手让殿内所有人出去,待清空闲杂,从椅中站起身,赤脚来到冯漾面前,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漾直视深邃的双眼,一偏头:“没什么。蓟州伯品性顽劣,一朝得势耀武扬威,兴许是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买药善后。”

    瑶帝问道:“你确定是他?”声音异常平稳。

    “确定。”

    瑶帝抿着嘴,面色越加不善,凝视冯漾那张完美的脸,双眼几乎要陷进去。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紧接着,那笑容忽然扩大数倍,发出爽朗恣意的笑声,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不能自已。

    “你听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笑着说,“冯漾啊冯漾,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蓟州伯派人买东西,是他自己的事,与你何干?我知道冯家在尚京有会馆,你也能差遣得动这些人,可是,你是提前知道蓟州伯要买打胎药,所以派人一天到晚都跟着吗?而且你也说是蓟州伯遣人去买,难道你连他家有什么人都已经知晓了,还是说你派人跟踪?若说是前者,朕倒好奇你打听他家干什么,若是后者,那更是神奇,你的人都不认识人家,就胡乱跟踪,而且还一跟踪一个准儿,一下子摸到蓟州伯的家?”

    他挥挥手,轰苍蝇似的推了一把冯漾,继续讥笑:“要不你还是去编书吧,你这些故事放到书里一定惹人眼球,会大卖的。你可以走了,朕不想看到你。”一指雕花门,下了逐客令。

    冯漾对那生硬的语气不为所动,反而盈盈一笑:“你不想看到我还封我为妃?我今日来此,就是要履行陛下赋予我的责任。”最后一字落下,素手忽而用力,狠狠推向面前之人。

    瑶帝猝不及防,倒退数步,不慎踩到过长的袍角,仰面摔了下去。接着,眼前一花,正对冯漾一汪秋水眸子。“你……”话未说完,只听呲啦一声,胸前衣襟被扯下大半,露出光洁紧致的皮肤。他心中大骇,恼羞成怒,“你太放肆了,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说罢,扬声喊人进来。

    冯漾侧耳倾听,外面无人应答,笑着说:“是你把他们远远支开,现在又叫人过来,你觉得他们听得见吗?”说着,竟趴在瑶帝胸膛,用下身去磨蹭那疲软的小东西。

    此时,瑶帝已经不仅仅是愤怒了,还有透骨的震惊,以至于大脑雾蒙蒙的,调动不出任何指令。他感觉四肢不再是自己的,所有感官汇聚到身下的焦点,而那焦点正一点点地变大,化作一根烧火棒。随即,无不惊恐地发现,那根烧火棒不是他的。

    当惊惧达到顶点的时候,脑中的那层雾散开,他意识到冯漾在干什么了。

    强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茸对他们的第一次那么厌恶且耿耿于怀了,这种被支配的恐惧和绝望实在令人作呕。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狠狠扇过一掌,可冯漾仅仅是舌尖舔过嘴角的血珠,品尝着腥咸,狞笑道:“陛下叫得也很大声嘛。”

    “滚开!你这疯子!”瑶帝一边推拒一边大骂,他身形和冯漾差不多,被人骑在身上,一时竟推不开,只能任人宰割。他的惊慌和恐惧加速冯漾的疯狂,按下那不安分的双手,用身下火热的铁杵去顶那腰腹。顶弄一阵,又觉隔着衣衫不过瘾,于是腾出一只手摸索着去解腰带。

    瑶帝一看这架势,更加狂暴,扭动身子,大喊救命。

    冯漾嫌他聒噪,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说道:“安静!我在给你侍寝呢。”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阴柔,好似幽冷的鬼魂正在对付久违的负心汉,既有痴情又有哀怨,且夹杂着些许鸷毒。

    瑶帝只觉指端发凉,额上呼呼冒冷汗,这种酷似鬼压床的感觉让舌头打了结,一时间只张嘴却发不出声。

    冯漾对他的配合相当满意,笑了笑,伸出猩红的舌尖点了点那丰盈的唇,勾下一缕橘香,那是润口香脂的味道——瑶帝一直喜欢在临睡前涂抹,保持嘴唇湿润,从东宫太子时起就有这个习惯。

    瞬间,冯漾有些失神。他不经意抬头仰望高高的屋顶,它们和东宫寝室的房梁是那么像,都画着祥云和出没其间的神龙,以及坐于龙上的仙人。

    空气中隐隐弥漫蔷薇香气,他俯身闻了闻,那是瑶帝发丝的味道。

    是玉华明醉,一种极其昂贵的香水,用牡丹、蔷薇、薄荷、沉香和龙涎等十几味香料混合萃取,配比严格保密,专属皇帝一人。

    他垂眼望着涨红了脸的瑶帝,心情大好,这才是真正的御龙。古往今来,有谁能像他这般骑跨在香气缭绕的真龙天子身上驰骋?思及此,舌尖挑逗地在一张俊脸上舔来舔去,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宛如毒蛇,留下滑行后的黏液。

    瑶帝恶心得不行,那湿漉漉的触感令血液倒流,头皮发麻。此刻,他感觉不到冯漾身上的火热,只觉得阵阵冰凉,仿佛真的贴在一条蛇身。他不敢再看冯漾一眼,头歪到一侧,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哀嚎。这一声用尽丹田中的所有气劲,绵远悠长,穿透层层墙壁,直达天顶。

    终于,外面的人被惊动了,嘴里喊着陛下,仿佛那些呼唤是先遣部队。

    瑶帝听着脚步声,颓软的身躯重新注满精神,对冯漾吼道:“放手,否则朕就把你当成刺客,下旨诛杀冯氏全族。”

    闻得此话,冯漾哈哈笑了两声,依旧趴在瑶帝身上,一手抓住那软塌塌的东西,一脸讥讽:“你现在不行了,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都硬不起来?看来只有被人簇拥着才能硬上几分。听听你说的,现在倒知道威胁了,刚才尖叫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硬气呢。”手指在那肉柱顶端抠了一下。

    瑶帝只觉下身刺痛,上身一挺,那肉柱竟然又往手心里窜了窜。

    冯漾没说话,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瑶帝羞愤不已,挥手还要再打,却听得外面有人呼叫。

    “陛下!”

    “陛下!”

    那是银朱的声音,焦急又慌张。

    冯漾抬起身子,对他投下一抹蔑笑:“你说他们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会怎么想?”

    瑶帝通红的脸颊变得惨白,作为帝王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他想呐喊,可名为自尊的东西堵在喉咙,成为防止他崩溃的最后防线。

    脚步声止于门口,他扬声说了句:“别进来。”又低声对冯漾道,“起开,然后滚!”

    冯漾呵呵笑了,笑中带着苦涩:“其实我们本不该这样的,我们是天底下最般配的,所有人都祝福我们。我们本可以像无数位帝后那样相敬如宾地过上一生,你当你的明主,我当我的贤后,可现在呢……一切都被毁了,你成了荒淫无度的昏君,而我则变成了虚度光阴的废后。”

    “你……”瑶帝第一次听到这些,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回应。现在的冯漾又与刚才不同,气质疏离,清冷如霜。

    “可惜啊,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冯漾感叹,“你就从没后悔废掉我吗?你若不废我,现在所有的烦恼都不会有,即便是尚族控制朝堂,有我做缓冲,你都不会被再三逼迫至此。”一边说一边起身,整理好衣服退到一旁,好像一个做了一天苦工的人,脱力倒在椅中,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

    瑶帝亦爬起来,系好衣服,面对质问,无言以对。他五指为梳,拢好凌乱的长发,神色疲惫道:“你来闹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过一把临幸的瘾,满足你内心深处的幻想?”说罢,自嘲地摇摇头,说道,“把朕压在身下让你很享受吗,真是十足的变态。”

    他缓了缓情绪,叫外面的人进入。

    门立即被推开。

    瑶帝对首当其冲的银朱淡淡道:“晦妃发癫,脑子不清醒了,送他回宫闭门静养。”

    冯漾挑眉,一指划过嘴唇,似是回味:“我如何不清醒了,来给你侍寝也算罪过吗,难道你不觉得舒服吗,要是不舒服你叫唤什么,记得在东宫时你曾跟我说过,要大声叫出来,才算合格呢。”

    听到那刺耳的两个字,瑶帝几乎要跳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大叫:“你滚,滚出去!”又对银朱和其他宫人喊道,“以后不许他进来,永远不许,谁要放他进入,朕就杀他全家!”

    他很少这样发疯,宫人们全吓傻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像一堆木偶一样机械跪倒,口中说着惶恐请罪的话,好像他们才是激起帝王之怒的元凶。

    只有银朱动了动,对冯漾做了个手势。

    冯漾起身,对眼前的暴君说道:“多谢你给我的封号,跟我晦气的一生很搭配。”

    瑶帝恶狠狠地瞪着他,真想把那身皮囊扒开看看,那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里面装了什么灵魂。他也想下令把对面的人拖出去打死,乾坤门上那悦耳的噼啪声一直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那些是支撑他继续走下的为数不多的底气了。

    可这些也仅仅只是想法,他默默看着冯漾消失在视线之外,什么也没做,甚至没能再重申一遍要将人禁足在安庆宫内。

    面对冯漾,他永远只会虚张声势。

    他意识到这一点,自觉颜面扫地,气得抓住手边的金如意砸了出去。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又把愤怒紧张的神经收紧了几分。

    夜已深,可他早无困意。

    他风风火火走出银汉宫,来到高台吹风。

    夏风是热的,吹进心尖,唤醒记忆,方才在无数次摩擦下都无法抬头的小东西忽而起了反应,渐渐高耸。

    他被自己气笑了,难道真如冯漾所说,他只能对着虚空斗威风?

    夜空下,他远望星辰,生平第一次压制住欲望。

    他努力遏制那股熟悉的洪流,悸动反噬,引得一阵颤栗。而就在这颤抖中,他不禁想到与白茸在船上同赏夜色和烟花的时光。

    在南海行苑的时候,他们无忧无虑,那才是生命的美好。

    如今,不过是凑合活着罢了。

    想起白茸,那股洪流终是压抑不住。他快步走下高台,朝毓臻宫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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