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9】24 秋波
by 仙人掌上的仙人随着墨氏补缴税款、开仓放粮,人们渐渐忘却其为富不仁的形象,开始聚焦到与其有关的另一件事上,也是大家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墨氏到底有没有参与南海行苑的劫持事件。
有人说很有可能,因为马三坡就是陇西人。也有人说没可能,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墨氏不会傻到雇佣一个自己辖区内的歹徒搞破坏。还有人称墨氏是知情不报,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各种说法都有,不一而足。相对于宫外面的种种猜测,宫内的反应显得更平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同时又都秘而不宣,深知在这件事上,只有瑶帝最有发言权,他说谁有罪,谁就有罪。因此,无数双眼睛盯着银汉宫,想知道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收场。
而处在焦点的瑶帝却似乎没有想结案的打算,只是吩咐将嫌犯看好,若有闪失,不仅狱长要担责,连同主审官员都要被问罪。在这种情况下,对嫌犯的照料程度堪比庄逸宫,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人守护,每一顿饭都有银针试毒。
如此过了七八日,众人耐心耗尽,转而又关注起新的事件——珍兽赏玩会。
时间暂定六月二十二日,地点就在织耕苑,那里面积大,又离宫室远,安上栅栏篱笆就能当个临时的“南海行苑”,供人们观赏珍稀动物。这在无聊的宫廷中算是个值得期待的大事,尤其是很多人没见过麒麟,一听说能见到传说中的神兽,无不兴奋地搓手,都希望通过近距离接触祥瑞来获得实质性的好运。
一连几日,碧泉宫的小花厅里讨论的全是这个话题。枯燥的宣讲会也没人抱怨了,就连冯漾那四平八稳的声音都变得活泼起来,令人愉悦。
十六日,织耕苑改造完毕,白狮和麒麟已经入住。另有些动物也运抵京城,它们都是从南海行苑的那场劫难中幸存下来的,有孔雀、犀牛、黑熊、麋鹿、鼍龙等等。有那好奇的宫人偷跑去瞧,回来后无不兴奋地对别人描述麒麟的怪模样,惹得人们更加向往,每天都有爬墙头去看的。
待到二十日,这种情绪更加高涨,以至于昀皇贵妃不得不郑重提起此事。
“就在昨天,尚食局有个宫人拿生肉投喂黑熊,胳膊伸进笼子,结果……”看了看周围,等那些恐怖猜测渗透进各自脑子,才开口道,“整条胳膊都被黑熊咬掉,伤势严重,性命堪忧。”
众人面露惧色,还有的连忙捂住自己的胳膊。
“这些个畜生没接受过驯化,生性狂暴,可不是杂耍班子里从小养大的那种狗熊,人人都能摸一摸。你们要想四肢健全地活到老,就少凑上前去,更别有私自喂食的想法。”昀皇贵妃表情严肃,语音沉稳,俨然是学馆里的教书先生,对着一帮顽劣学生语重心长地规劝,“你们要以身作则,在开放日之前,不要去附近转悠,更要约束好自己的人,我不想再听到有哪个蠢货被咬掉脑袋的事。”
接着又说起二十二日的活动,脸上渐露笑容:“辰时开始,不强制参加,有身体不舒服的、胆小的、不感兴趣的可以不去,参加的人要在辰时以前到。”
话虽如此,但因为瑶帝明确会出席,所以就算真有生病的,只要还能走路,就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因此,没人说不去,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脑海中已经开始为自己打扮上。
晨安会后,昀皇贵妃把冯漾留下,待其他人走后,说道:“有件事还需与你说一声。你昨晚曾报称慈明宫的宫人阿明失踪,今早人已经找到,在靠近东南角楼的桃花林里,已经死了。”
冯漾惊道:“死了?怎么死的?他昨日出去时可活蹦乱跳的。”
昀皇贵妃道:“陆言之到现场勘察,得出的结论是,他不小心跌倒,头撞到石头上,当场毙命。”
冯漾一脸惋惜,眼中失神:“真是不幸啊,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没了。”
昀皇贵妃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宫里的桃花林向来只做观赏,不结果实。如今桃花林里无花也无果,只有一片绿林,他去那干什么?”
冯漾垂眸细思:“阿明是尚宫局拨派来的,一直不喜欢这差事,可能是想趁出门办事躲懒吧。”
“是吗?”昀皇贵妃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道,“要这么说,那他也是活该,死了便死了。”
冯漾颔首,语气充满伤感:“还请跟章尚宫说不要因此克扣了他家人的抚恤金。另外,我也再添上十两银子送与家属,聊作慰藉。”
昀皇贵妃起身,轻轻一叹:“冯赞善心地善良,各宫主子们要都像你这样,这帝宫必定和睦温馨。”
冯漾微微一笑,脸上还带着忧伤,好像真的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哀悼。那一刻,他就像悲悯世间的菩萨,全身上下都散发救赎的气息。昀皇贵妃不禁多看了几眼,从心底生出几分想跪拜的念头。亏得这时冯漾已起身告辞,否则他定要上前,虔诚忏悔以前做过的恶事。
“主子?主子?”章丹在一旁叫他,他转过身,就见章尚宫从后堂绕出。
“怎么样,听出什么了?”他问。
章尚宫摇摇头:“他若有心隐瞒,单凭这几句话是问不出来的。不过,他说阿明因为躲懒才去桃林,肯定是说谎。阿明是奴才看着长大的,做事勤快麻利,任劳任怨,断不会出现偷懒的情况。”
昀皇贵妃疑道:“会不会暴露了,所以被冯漾除掉?”
章尚宫抿嘴想了一下:“昨天早上,阿明曾给奴才传讯说要禀报一桩隐秘,需当面说。可奴才还未和他约定见面时间,他就出了这档子事。”
“所以,他一定是被发现端倪,灭口了。”昀皇贵妃沉思,“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到底是什么秘辛能让冯漾痛下杀手。”
***
慈明宫中,暗室之内,痛苦的呻吟和啜泣宛若风中烛火,忽明忽暗,忽高忽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香气,好像开败的花,虽然日趋腐烂,却依旧执拗着张开花瓣,吸引最后的朝圣者。
“啊……”痛苦的叫喊回荡在狭小的室内,甜腻的气味更浓重了。
冯漾靠在墙壁,微闭着眼享受这美妙的声音。不知不觉,身下涌起一股躁动,好像有东西顺着脊椎往下流,不断汇聚成泉,随时都要溢出泉眼。他努力想控制住这火热的喷泉,手慢慢抓住衣裳,使劲儿揉搓。冰凉的丝绸摩擦身体,身体磨蹭墙壁,然而沸腾的血液始终不曾降温。
“啊……”又一声尖锐的叫喊刺痛耳膜,他猛然从幻梦中惊醒,松开衣服。
眼前,秋波正全身赤裸,歪在炕床上,双手被绑在身后,胸前两枚乳粒周围分别被四五个银针扎住,乳晕通红,细小的血珠正不断渗出,顺胸膛滚落。而若缃,正手拿银针,到处比划,准备找准位置再扎下去。
见他看过来,痛苦难耐的秋波连忙哀声求道:“主子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冯漾没说话,被那雪白胸膛上的几滴红色血珠深深吸引住。它们是那么美,好像散落在白雪上的梅花瓣。他想象着那花瓣落在自己身上,徜徉在花海的样子,不禁陶醉。
“主子饶命……啊啊……”未及说完,秋波原本清秀的面容几近扭曲,最后的字音变了调,凄厉的惨叫几乎冲破墙壁。他眼前发黑,过了很久才哆嗦着重新找到聚焦,原来是若缃把手中的银针直戳进乳粒中,外面挂着惨兮兮的几滴血。
冯漾也看到了,一皱眉:“干什么呢,下手没轻没重,要是弄坏了怎么办?”让若缃站到一边,自己则来到秋波面前,掏出帕子,为他擦拭眼泪。
秋波前胸疼得受不了,不住求饶,然而冯漾却不为所动,手指抹掉血珠,放于舌尖一卷:“嘘,安静,做错事就要受罚。”眼里,是残忍的笑意。
秋波害怕再被折磨,哭道:“奴才真的知道错了,不该隐瞒不报,不该自作主张……不该……”说不下去了,事实上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并没有犯错,只是有点倒霉。
冯漾看出他心底的不甘,说道:“我让你把阿明带到桃林处理掉,别留下后患,可你是怎么做的,竟然把尸体就那么扔在地上,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死了。”
秋波忍痛道:“奴才本想将他拖到枯井里,可天太黑,奴才太害怕,就跑了。”
“怕什么?”冯漾冷笑,“你怕他,却不怕我?”伸手拔掉一根针,尖端抵住秋波的下眼皮,随时都要扎进去,“你若真害怕,就该报于我知晓,让我来处理善后,而不是就这么把尸体晾在外面。”
秋波紧张地看着那针,不断往后缩:“奴才觉得桃林偏僻,就一晚上应该无人发现,想等天亮再去处理,没想到再去时就见慎刑司的人已经到了……”
“愚蠢!”冯漾恨不能把那对贼亮亮的眼珠子戳瞎,抖了抖手,银针刺入皮肤。秋波吓得哇哇大叫:“您饶了我吧!饶命啊!好阿漾……好羚奴……”可怜兮兮的语气让冯漾一下子回到小时候,那时他们一起在庭院玩耍,每当秋波认输时就会摆出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博取同情。
想到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冯漾心软了,扔掉手中银针,抚摸秋波的额头,让他安静下来,像哄小孩似的哼着轻柔的小曲儿,将人慢慢放平,轻轻说:“我原谅你,毕竟你最爱干净,不喜欢弄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所以让你处理这件事,也算是我的失策。”
若缃站在一旁,忍不住道:“你就该把事情交给我去办,铁定万无一失。”
冯漾嫣然一笑:“没关系,至少人死了。”将银针全拔了下来,手臂撑在秋波两侧,俯下身将胸前的血迹一点点舔干净。随着腥气入喉,那股火热的悸动又回来了。他除掉衣衫,将秋波翻转过来,强行攻入,紧致热辣的甬道将他一下子带往天堂。
他跪趴在秋波腰臀处,身下挺进,指甲在狭长结实的背上抓挠出数道红痕。秋波手被绑住,无法挣扎,只能任由主人蹂躏,在痛苦中呻吟。他的声音天生甜美,高低婉转之下尽显媚态。冯漾听了,催生出更高亢的凌虐欲,拔下头发上的簪子,在那优美的腰窝狠狠划刻出一个血淋淋的“冯”字,说道:“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是主子的人……”秋波疼得直哭,只想晕过去,逃离苦海。
冯漾却不满意这个回答,腰胯用力狠狠一撞,枪头直中穴心:“说名字,谁是你主子?”
秋波惊恐地睁大眼睛,努力回过身,见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藏有执拗,心知对方若听不到满意答复绝不会罢休,忍痛道:“是您,冯漾……”
“很好。”冯漾按住他的肩膀,抚摸耳廓,两片唇在耳垂处一捻,吹气如兰,“既然来了宫里,你就不再是冯显卿的人,而是我的人。你父亲效忠我父亲,你效忠我,明白吗?”
“明白,奴才明白。”秋波满脸泪痕,已经痛苦到极点,现在无论冯漾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真乖。”冯漾像拍小狗似的拍拍他的头,又出出进进数次,研磨穴心,直到每次撞击都拉扯出细腻晶莹的细丝,才意犹未尽地退出来,仰面倒在床上喘息,胸上起起伏伏。
“弄干净。”过了会儿,他对秋波说。
秋波艰难爬起来,调转方向,头埋在冯漾腿间,用嘴含住犹自挺立的肉柱,忍住腥膻,一点点舔干净残留的液体。偶尔,唇舌讨好似的吮吸,将富于弹性的肉柱整根吞下,在柔润的口腔中倍加呵护。
冯漾在此服侍下彻底舒爽了,身上酥软,飘飘欲仙,转头看向一直旁观的人:“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若缃扭脸,语气刻意生硬:“奴才怎么敢不高兴,主子开心就好。”
冯漾会心一笑:“原来是生气了,过来,我这就好好疼你。”说着,将秋波踢到一边。
“我看你还是克制一下吧,那个阿明能听墙角,那么其他的阿猫阿狗也能听。”若缃皮肤白嫩,五官立体,笑起来勾人,此时眼一斜,嘴一撅,别有一番风味。
冯漾道:“怕什么,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为什么?”
“我现在是东宫赞善大夫,又不是他的嫔妃,我的私生活他管不着。”
“那为何还要把阿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冯漾道,“而且也是防患于未然,这种好奇心过强的人留不得,天知道他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是不是还听到别的什么。”
若缃来到床边,一边亲吻冯脸颊,一边解开衣扣。扣子还未全解开,就听暗室门外有人禀报:“主子,奴才从慎刑司回来了。”
冯漾让人进来。
来人叫迎夏,是冯氏的家生奴才,年岁比冯漾小些,身材匀称,生得柳叶眉杏核眼,光彩照人。“陆言之已经定案,称阿明是不慎摔跤跌死的,现已把尸体拉到城外埋了。”对眼前的春光旖旎无动于衷,好像那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就是两根白萝卜,对秋波身上的血痕也视而不见,眼睛只盯着地上一双浅口绢鞋,继续道,“另外,安庆宫的小柳儿从慎刑司放出来了,去了尚寝局司苑司。”
“什么?”冯漾一下子坐起来,目光敏锐,“谁安排的?”
迎夏回道:“好像是襄太妃。”
“知道了,下去吧。”打发走迎夏,冯漾披上衣服下地,临走前对若缃道,“给他解开。”脸上再无半点妖冶,只有凝重。
若缃因没能温存而心怀不满,冷着脸给秋波解开绳子,拿帕子为他擦拭身上血迹,又套上衣服,捏着哭花的脸肉,嫌弃道:“瞅瞅你办的事,险些给主子惹上麻烦。你呀,也就只配给主子榨榨杨梅汁。”又拍拍秋波的屁股,在腿根掐了一把,续道,“也就这两年还能榨汁,再往后就干瘪了,屁都放不出一个。”
秋波揉着手腕,趴在床上,恨道:“你算老几,也敢在这大呼小叫。我和羚奴一起入东宫的时候,你还在草棚子里喂猪呢。”
若缃不服:“不就是个媵侍吗,还觉有功了?阿漾被圈禁别苑的时候,你们各找借口跑回冯家,谁管过他,谁挂念过他?那段日子里,是我陪伴他、慰藉他,让他重新开怀起来。现在他重回宫廷,你们又巴巴地跟来,安的心思以为阿漾不知道?”
秋波想起刚才冯漾的凌厉一问,自感里外不是人,气道:“你一个在别苑伺候的下人能懂什么,只是跟主人睡了几晚就觉得自己成了心腹宠儿,真是好笑。”冲若缃一伸手,“扶我起来。”
若缃不想搭理,可想到对方身上有伤,要是不管不顾,说不定得在暗室耽搁好久,同时也不愿冯漾为难,极不情愿地将人搀扶下来,送出殿。
返回殿中,就见迎夏领着两个粗使宫人往殿后送热水,料想冯漾是要沐浴,于是跟在后面进了浴室。
他对迎夏道:“秋波受了点伤,你去帮帮他,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迎夏目视前方,只等主人指示。冯漾此时已经解了衣裳,头发全散下来垂到腰下,半侧着身子,自顾梳头发。感知到若缃急切的心情,开口吩咐:“秋波伤在腰上,自己上不了药,这几日你多照顾他。”
迎夏领命,推门出去了。
屋内,热气氤氲蒸腾。冯漾坐到浴桶里,若缃往他身上撩水,委屈道:“他们都看不起我,我说话不顶用。”
“你觉得我说话就顶用了?”
若缃埋怨:“我早说过,不要带他们来。”
冯漾苦笑:“我要能做主,压根儿就不会再回来。”
若缃知他心里不爽,转移话题:“你不喜欢我了吗?怎么只宠了秋波,不理我?”
冯漾背对着他,淡淡道:“这不是让你进来了吗,是你自己想在外面干坐着。”
若缃笑了,马上脱得精光,迈进浴桶,与情人面对面。他坐了一会儿,见冯漾没有表示,手脚不老实起来,这碰碰那踹踹,试图撩拨情欲。然而冯漾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自顾撑着脑袋想事情,面庞被热气熏得霞红。
“你有心事?”若缃极有眼力,不再挑逗。
冯漾拨开飘荡在水中的黑发,双手掬水洗了把脸,水珠挂在眼睫上,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冷冽又明艳,说道:“还记得咱们去安庆宫探望襄太妃吗?”
思绪回转。那一天,柳絮站在安庆宫门口,死活不让他们进去,后来他把人招到无人处低声说了几句,这才顺利进入安庆宫。然而正如柳絮所言,襄太妃病情严重,不仅动弹不了,更说不得话,整日昏昏沉沉。他站在床边只能干瞪眼。
若缃道:“您到底跟柳絮说了什么他才放行?”
“我说‘你要是想让襄太妃多活几天,就让我进去。’他听后便明白了。”
“他明白了,我却不明白了。”若缃撒娇,“阿漾快给我讲一讲呗。”
冯漾道:“我入宫后首次拜访襄太妃,当时他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当太医院的阿庆第一次供出手串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是襄太妃搞的鬼。”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说出来?”若缃担心道,“那一日多吓人啊,昕嫔非说您的药方有问题,这要是成了定论,您又得受一次无妄之灾。”
“有太皇太后坐镇,昕嫔就算有天大的证据也赖不到我头上。不说出襄太妃,是因为他算是一个意外之喜,若用得好是个助力。”
“若用得不好呢?”
“自然就丢了,不用可惜什么。”
若缃想了想,说道:“小柳儿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他因为偷东西被送到慎刑司,要是事情属实应该被打死,要是查无实据也该被放归安庆宫,为何又安排到尚寝局做事?”
冯漾叹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襄太妃的情况你也见到了,是下不得令的,一定是另有人打着他的名义作怪,给小柳儿重新安排去处。”
“夏太妃?”
“柳絮说夏太妃来访后,襄太妃就病了。明摆着在暗示什么。所以整件事应该就是夏太妃的手笔无疑。我纳闷的是,他让小柳儿去司苑司干嘛呢,那个地方一点油水都没有,成天接触花花草草……”冯漾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我大概猜到他要干什么了。”一探身,额头相抵,说了几句话。
若缃听后,瞠目结舌,已然分不清到底是夏太妃疯狂,还是冯漾太疯狂。
***
简洁的房间内,白茸端坐正中,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已经这么坐了一个时辰,腰背痛得厉害。
屋外,知了不停地叫,他听得心烦。
“好了没有?”他道,“我饿……”
三尺之外,有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拿着画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一边画一边端详白茸的脸,偶尔还要抬头看看墙上的画像。
全真子在边上守着,看了眼画作,说道:“快好了,您稍安勿躁。”
玄青在画像和白茸之间来回看,说道:“这画得也不像啊,总感觉怪怪的。”
全真子道:“不像就对了。这幅画既要让人觉得像昼妃,又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更要有些贤妃的影子。为此,我专门请了天意斋画行的钟老板过来,他是为书籍绘制插图的,什么人物都画过。”
此时,正在作画的钟老先生咧嘴笑道:“不是我自夸,客人只要说出个模样,我就能画出来,不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都不在话下。客人想画高鼻梁,绝不会画塌了,客人想要蜂腰螳螂腿,绝不会画成狗熊肩膀老虎背。”
白茸笑出声来:“这说法有意思。天意斋画行都给什么书绘画?”
“各种类型的书都有。给医书配过草药图,给幼儿画过连环故事,也画过年画、春宫之类,总之客人需要什么,我们就画什么。”钟老板一边说,一边给笔下人物的衣衫上勾出几道褶皱,飘逸之感随即荡出画纸。
白茸转转眼睛,忽道:“能不能用我提供的人物模样画个春宫图?”
钟老板愣住:“一般春宫图,我们都不用真人临摹,避免尴尬。”
白茸笑了:“我就是想让别人尴尬呢?”
钟老板哈哈笑了:“只要价钱合适,您说画啥就画啥。我们生意人还不是都按客人的要求来。”
这时,玄青向白茸投去好奇一瞥:“您想把谁画上去?”
“我就是这么一问,不用当真。”白茸脑中幻化出瑶帝赤裸身体,跪趴在床上媚笑的画面,忍不住嘿嘿两声,做起驰骋沙场的美梦。过了一阵,脑中的春瘾过完,才对全真子道,“你找人画出这四不像来,到底要干什么,该不会当门神卖钱吧?”
全真子望着纸上栩栩如生的人物,一甩拂尘:“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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