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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中秋(上)

    自从瑶帝去了一趟圣龙观后,隔三岔五就往那跑,美其名曰与仙人论道,有时还要住一晚,第二天晚上才回来。一些臣僚对此颇有微辞,认为靖华真君通过妖术蛊惑君心,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瑶帝听后哈哈大笑,拿出靖华真君所画的福咒,分发给随他一起到玉泉行宫的臣子,并称把符咒贴在自家房梁最高处,可保来年平安顺遂。

    对于御赐的东西,大臣们自是双手高捧,如获至宝,可心里却没在意过。大家都是混官场的,如果仅凭符咒就能日夜无忧,那简直是侮辱这些人把趋利避害发挥到极致的头脑和本事。

    当然,有不信的就有信的。

    光禄寺少卿单思德就是信的。他将符咒专门用轿子抬回家,贴在房梁之前还要烧香磕头、吹拉弹奏、烟火缭绕,一套程序下来用了整整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要办喜事。

    几日后,他因为办事得力,被瑶帝当众嘉奖,此后俸禄中每月多加五石粟米。数量不多,却是个喜兆,因为皇帝要亲近一个人,最先做的就是增加俸禄,以示格外恩宠。

    很多人都纳闷,单思德仅仅为瑶帝找到一本失传已久的菜谱,怎么就获得圣眷了?

    对此,单思德有意无意透露,那是符咒的缘故,自从贴在房梁上,好运就来了。直到此时,大家才重视起符咒来,慌忙将其找出,恭恭敬敬贴在家中。

    从此,靖华真君的名气更大了。

    在玉泉行宫的内苑,无所事事的美人们聚在一起,聊的也是这个话题。

    秦贵侍道:“皇上接二连三地去圣龙观求见仙人到底为的什么事,就不能一次说完,非要隔几天去一趟,分着说?”

    昕嫔手中玩弄折扇,翻来覆去地打开又合上,眼中满是戏谑:“一次说很多,纵使仙人也有听烦的时候。不如一次只说一件事,多去几次。这样一来,仙人既感觉皇上诚心诚意,又能记下所说之事,岂不两全其美。”

    秦贵侍恍然:“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得简单了。”又探出身子,靠近昕嫔,“那皇上都求什么了,跟你说过吗?”

    昕嫔拿折扇一敲秦贵侍的肩头,笑道:“皇上心里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但我猜应该是为晼妃建祠堂的事吧。这些天,皇上一直很烦这件事,总念叨。”

    雪贵侍一边思量一边道:“皇上先前很忌讳提起晼妃的事,大家都不敢明面上说,怎么现在却大张旗鼓,把事情摆上台面……”

    昕嫔摇着折扇,享受微风:“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东西不能藏心里一辈子,总得直面。”

    而正视之后,便是心安理得地遗忘。昕嫔几乎能肯定瑶帝会这么做,在帝王心中,没有什么是永恒。

    而如昼的事,迁延这么久,也该翻篇了。

    ***

    八月十五那天,瑶帝再次莅临圣龙观,对外的名义是给新任道尊全真子授予金册,表示其是官方承认的合法继任者。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有人认为此举不妥,会给百姓造成国家重道轻佛的印象。瑶帝则解释,授予全真子金册是为了方便朝廷管理。以前圣龙观虽是皇家道观,却是自治,皇亲国戚们供奉的善款无需上缴朝廷,朝廷也无权干预其内部秩序。而现在,圣龙观住了一位仙人,为了烘托仙人气质,其下榻的道观自然也要有些官府气场。尤其是皇帝屡次莅临,合该有位朝廷命官负责对接才行,每次总让小道童开门接引,算怎么回事儿呢。

    而这位负责对接事宜的官员便是单思德,他从光禄寺少卿调任礼部祠祭司主事,专管各种宗教祭祀事务。品阶比原来低了,可在明眼人看来,却是高升了一大截。陪同皇帝求仙问道,那是只有与皇帝关系亲近的人才干的事。

    这是何等的殊荣呢。

    此刻,圆月之下,单思德就等在白茸的小院外,跟白莼一边吃茶一边聊天。

    白莼上穿雪白暗花长衫,下穿一条麻色长裤,脚踩一双米色浅口绢鞋,坐在藤椅上,双膝没来由地抖来抖去,说道:“听说祠祭司是礼部下属的四司之一,算是直辖,比光禄寺要好上万分,单大人算是上道了。不像我,摊上这么个倒霉弟弟,我那蓟州伯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他三闹两闹给闹没了。”

    单思德穿的是官服,没有白莼那么随便,坐姿端正,笑道:“可不能这么说,皇上对待茸主子还是很上心的。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重回宫廷,蓟州伯的位置又该是老弟你的了。”他比白莼大十多岁,自从和白家搭上关系后,私下和白莼以兄弟相称。

    白莼拣了几粒花生米丢到嘴里,又灌了几口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之后该怎么办呢,皇上只来看他,却不提回宫的事儿……”

    单思德摆摆手,一脸高深:“此事急不得。如果现在点明靖华真君的身份,恐怕会被人说一句假冒神祇,妖言惑众,最好再等一等。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让真君露个脸才行,好让大家知道,他不是杜撰出来的,是真有其人。”

    白莼若有所思:“这可不好办,白茸现在还被圈禁,出不去。圣龙观又是皇家道观,一般人进不来。”

    “这个你放心,全真子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相信皇上也会答应的。”

    他们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房间内,红烛帐暖。瑶帝和白茸也正说着话,只不过是瑶帝骑在白茸身上,说一句顶一下。

    床板剧烈震动之际,瑶帝发出一声长啸,一切归于安静后,趴在白茸身上,喘着粗气:“这几天你收拾一下,准备去玄真观。”

    白茸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依旧挺着腰臀,主动摩擦,嘴里哼哼道:“去那干嘛?”

    “接受膜拜。”瑶帝又捅了几下,实在没力气了,抽出阳物,翻身下地,光裸身体走到桌边找水喝,“你既然整出神仙附体的戏码,就得继续演下去,让所有人看到你这张脸,认得你这张脸,这样才好有人拥护。”

    “可……”白茸有点心虚,撑起身子,“要是被人发现我是冒牌货,可就完了。”

    “你脸上又没写冒牌俩字,谁能看出来?”瑶帝放下杯子,呵呵笑,“再说就连靖华真君这个名字都是虚构的,你看有人质疑过吗?”

    “陛下怎么知道是虚构?”白茸问,“道家神仙千千万万,您都能认识?”

    “朕让人查过《神仙谱》。”

    “全真子说要虚构一个,因为很多神仙都发生过附体的事,为了避免重复,最好是个新人物。”白茸想了一下,“要是在玄真观遇到有人质疑真伪怎么办?”

    “不会的。”瑶帝道,“一切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双臂向两边一伸,白茸会意,下床为他擦拭身体,穿上衣服。做完后,他自己也穿戴整齐,打开门,让夜风吹散房间中的各种气味,对守在不远处的玄青道:“我先前让灶房做了碗杏仁豆腐,你给端来吧。”然后又对瑶帝道,“您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只做了一碗,现在只能一人一半了。”

    瑶帝逗他:“和朕分食是你的荣幸,怎么反倒抱怨起来?”

    “是荣幸不假,可还是少吃了一半。”白茸道,“您是不知道,这圣龙观的灶房里有位做甜食的师傅,厨艺特好,比宫里的强多了。”

    瑶帝笑了:“你若喜欢就全吃了,不必给朕留,朕吃你就已经吃饱了,不馋其他。”

    这时,玄青已端着托盘走来,将满满一碗杏仁豆腐放在桌上,又躬身退出。

    白茸闻了闻,一股桂花香。他用瓷勺挖一块,晃了晃,勺中白润的凝脂微微颤动。瑶帝笑道:“你看它,像不像你那白嫩的屁股蛋?”

    白茸看了眼敞开的大门,一皱眉,嗔道:“说什么呢,被人听见多不好。”瓷勺往前一伸,就往瑶帝嘴里塞。

    瑶帝偏头躲开,在白茸脸上啄了一口,接着又一口,左右脸蛋儿全照顾到,最后钻进粉嫩的小嘴儿,一阵缠绵。

    拿勺子的手垂下,豆腐掉在地上,一袭桂花香气中,他们吻得忘乎所以。

    直到,一股滋滋啦啦的声音传进耳朵。

    瑶帝最先感到不对劲,松开白茸,低头一看,豆腐掉落的地方正在往外冒泡沫。

    白茸也看到了:“这是……毒……”

    瑶帝抬起眼帘,目光冷峻,充满肃杀之气。这种表情白茸只在东宁县遇袭之后见到过,他想拉他的手却不敢动,只能双手绞着,结结巴巴:“不是我……我不知道……”

    过了会儿,瑶帝表情缓和,说道:“朕知道不是你,没人知道朕今天要来。”

    白茸像是被重拳击到,望着桌上的瓷碗,在窒息中挤出一句话:“要杀的人……是我……”说完,虚脱似的倒在椅子里,喃喃道,“我都已经到这里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忽然间,想起昔妃曾说过的话——后宫是你死我活的地方,来了就要战斗到底,不分个输赢别想活着离场。

    那一天,也是中秋节。

    他的脑子很乱,眼前浮现出已是庶人的昔妃被从水缸里捞出来的画面。他一直忘不了那张惨白的略有浮肿的脸,以及掩于乱发之中如死鱼般的眼睛。那双合不上的眼仿佛在对他说:看啊,我终于离开这鬼地方了,而你,还得继续活受罪。

    他被瑶帝拥入怀中,淡淡的龙涎香让他逐渐冷静下来。他听到瑶帝下令暂时封闭道观,也听到前去灶房的人回话说做杏仁豆腐的甜食师傅早被人杀死藏匿在床下,其中还夹杂着全真子和玄青的请罪,以及白莼令人腻味的关怀。

    此时,单思德忽然道:“根据以往的投毒案来看,凶手下毒后,都会确保毒杀对象顺利吃下毒药才行。鉴于凶手不可能直接出现在茸主子面前,所以他肯定是在确定玄青端走杏仁豆腐之后才逃走。现在去查前后两道山门,看这段时间都有谁出去,可以缩小范围,凶手肯定混在里面。”

    瑶帝让银朱去查。不一会儿,银朱回报称近一个时辰内只有一个姓张的短工从后门下山去了。

    瑶帝细问来历,全真子忙招来一个管事模样的道人回话。

    据那道人称,由于前任道尊亡故,全真子作为继任者要搬进新居,于是请了几个木工和泥瓦匠过来做屋舍改造。那位姓张的短工就是泥瓦匠,已经干了十来天,一直老老实实。又因为嘴馋,一有空就往灶房里钻,和灶房里的人都混个脸熟。

    白茸道:“看样子他们早就潜伏进来,只是最近才找到机会下手。”

    瑶帝对银朱道:“去查查跟他一起干活的人,看看有没有知道他详细底细的。”心里却清楚,这样的杀手都是经过训练的,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从名字年龄再到户籍地址全是伪造,就连口音都有可能是装的,根本查不到什么。

    当然,他心里也有数。除了冯、方、墨三家的人,还没人能恨白茸恨到这种程度。

    可谁最有嫌疑呢?他暗自捋了一遍。暚妃墨氏有伤在身,就算指使他人作案,也应该没多少精力去筹划,何况墨修齐本人并不是善妒狠毒之人,似乎做不出暗杀的事。至于方氏和冯氏,他们倒是很希望白茸死,凶手应该就出自他们其中一家,或者两家都涉入其中。

    他问玄青:“食物为何没有查验?”

    玄青跪伏着,答道:“是奴才疏忽,以为不在宫中就放松警惕。”

    白茸怕玄青受到责难,对瑶帝道:“不是他的错,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唯有把祸根拔除,我才能安全,否则类似的事还会发生。”见瑶帝沉默不语,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说道,“恐怕有人已经猜到靖华真君的身份,否则不会在潜伏许久之后再动手。”

    瑶帝明白他的意思,说道:“玄真观你不要去了,马上收拾东西去虹霞馆。”

    “这是为何?”不仅白茸愣住,全真子也看不出此举意义何在,说道:“陛下,现在进宫恐怕更危险,对方一计不成还会再使毒计。而且,您要以什么名义招人进宫呢?”

    “就说朕和靖华真君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打算将人邀请宫中小住,为云华祈福。”瑶帝又对白茸道,“你放心,你在虹霞馆远比在这安全。虹霞馆位于外宫城,隶属于礼部主客司,而如果朕没记错,主客司郎中姓方,新任礼部尚书也姓方,他们是一家子,而且还和方首辅有些亲戚关系。按照规定,客人入住虹霞馆后,其饮食起居全由主客司主事安排,若出了问题,主客司郎中要负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备受瞩目的靖华真君在虹霞馆出了事,受牵连的可不是只有主客司郎中一人。方氏不傻,把你摆在明面上,他们也只有好生供奉,不敢使坏。反而是现在,你在暗处,他们也在暗处,要使点儿坏心眼,易如反掌。”

    白茸听后,很不安:“您确定他们不会趁机害我?”在他看来,这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瑶帝肯定道:“不会,朕会下旨,靖华真君入住虹霞馆后的所有事宜都要由主客司郎中和礼部尚书亲自负责,若出了事也自然要由他们担责。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因此你在那会很安全。”

    “可是……”

    “放心。”瑶帝道,“在官场上混的都是老油条,讲究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们也许姓方,但行事远比太皇太后要谨慎也更有章法。毕竟家族利益太虚幻庞大,看不见摸不着,而个人福祸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人都是自私的,方氏尤为如此。”

    “我的意思是,要是冯氏害我呢?”

    “有方氏为你保驾护航,没人能渗透进来,他们会把你围成铁桶,只为保住自己的仕途和全家性命。”

    瑶帝又安慰几句,让白茸不必焦虑,然后派人到玉泉行宫传话,让所有人回宫,他则直接骑快马往帝宫方向去。

    回到云华帝宫时已是深夜,他不打算惊动旁人,准备先回银汉宫休息一晚,待到第二天好好敲打一下姓方的老家伙和姓冯的贱人。就在他于内间更衣之际,木槿慌忙走进房间,在门口停下,隔着层叠的纱帘和屏风,侧身低头,说道:“陛下,冯赞善突发急病,太皇太后、皇贵妃、暚妃及昱贵嫔等人正在慈明宫内。”

    瑶帝从内间出来,站在瓷水盆前,双手向前一伸,几个宫人上前给他倒水洗手,用手巾擦干后,银朱给他手上涂抹滋润肌肤的珍珠霜,轻轻按摩至吸收。

    直到此时,瑶帝才懒洋洋道:“他能有什么病,需要这么多人看顾,兴许就是宴会上吃多了,多跑几趟恭房就好了。”从屏风后转出,一看木槿脸上透着些许凝重,便知事情有异,问道,“太医怎么说?”

    木槿稍稍站直些,回道:“太医说看样子像是中毒,但也不能确定。”

    “什么症状?”瑶帝有些烦躁,来之前他还在想如何把圣龙观投毒罪名安到冯漾身上,而现在,冯漾却先中毒了,这种事无论怎么看都很滑稽。

    木槿道:“冯赞善从筑华楼出来后就呕吐不止,头痛欲裂,还一度呼吸不畅,后来经过太医抢救,现已脱离危险。”

    瑶帝侧目:“谁抢救的,哪个不长眼的把人救回来?”

    木槿不敢应话,银朱使个眼色让他退下,上前一步:“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瑶帝权衡一下,没说话,直接走出去。

    他在黑漆漆的宫道上信步游荡,没有提灯,身旁只有银朱一人随行。偶尔,有宫人急匆匆地顺墙根儿快速通过,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儿。瑶帝对这种视而不见既感到很新鲜又觉得无奈,对银朱道:“天底下,很少有人愿意在朕脱下龙袍后还肯正眼看朕的,你是一个,白茸是另一个。就连夏太妃,也不能做到这一点,他对朕好,是因为有利可图,他终究只是个商人。”

    银朱很感动,拉住瑶帝的手:“奴才会一直陪着陛下。”

    瑶帝站定,望着他,也望着那玉盘似的月亮,说道:“你可有喜欢的人,若有,朕就把他调来和你在一处。”

    银朱道:“您为什么说起这个?”

    “每个人都是渴望被爱的,你一定也不例外。朕不愿自己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的时候,你却依然孑然一身。”

    银朱平静道:“奴才爱您。”

    瑶帝惊讶,第一次发现月光下的银朱是如此坚毅。

    “奴才已经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了。”银朱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姿从来没有这样挺拔过。

    “可朕没想过……”

    “没关系,”银朱轻声道,“您爱别人并不妨碍奴才爱您,爱与被爱从来都不是等价交换。”

    瑶帝不知说什么好,自从贤妃把银朱派到他身边,他就一直把这个聪明伶俐的少年当做自己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好朋友,从未往其他方面想过。

    他有种想逃离的冲动,不觉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岔道口。

    银朱跟在他身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道:“往前走就是慈明宫,陛下准备过去吗?”

    瑶帝目视前方,努力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别惊动他们,咱们悄悄过去,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

    银朱应下,在慈明宫门口对院中值守的宫人打手势,让他们安静,然后和瑶帝一同走进去。

    正堂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太皇太后站在堂中,正和昀皇贵妃对峙:“宴会是你筹办,如今有人中毒,不找你找谁。”语气强硬,完全没有垂暮之年的虚喘。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不知道冯赞善为何会中毒,他的餐食与其他人无异。若说有人投毒,那此人的手段也太高明了。据我了解,宴会期间,冯赞善独坐,且从没有离开过座位,要下毒必然得当着他的面才行。”昀皇贵妃双手抱胸,看了眼昱贵嫔,“你的座位离他最近,应该最清楚。”

    “我的确没看见可疑之处,不过我一直和暚妃说话,兴许有遗漏的地方。”昱贵嫔还没来得及换下宴会上的礼服,宽大的藕荷色下裳将他的腰肢衬得十分纤细,玲珑多姿。他的头发一半挽上去,戴了一副纯金镶红宝石的头面首饰,另一半分成两股很自然地垂在胸前,发梢处用蝶形金扣箍住。妆容精致自然,额心贴有一枚泪形花钿,气质雍容华贵,和上一次出现在望仙台上时判若两人。

    昀皇贵妃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时,太皇太后道:“你忘了年初之事了?除夕宴上,白茸期间也没离开过座位,不照样被人投毒?”

    “冯赞善的所有食物均已被证明不含毒,太皇太后所谓的投毒之说太武断。”昀皇贵妃收回视线,不耐烦地扶了扶发簪,“况且就算是投毒,也不能排除毒药延迟发作的可能。所以,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查一查他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

    太皇太后正要说话,就见瑶帝站在殿外,对着屋内笑。

    也不知笑什么。

    他暗自心惊,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瑶帝步入正堂,看看四周下拜行礼的人,以极轻快的语气说道:“朕来探望冯赞善。”

    太皇太后疑道:“他刚刚害病,消息还没传出去,陛下能未卜先知?”

    瑶帝盯着他看了两眼,看不出端倪反被那双鹰眼弄得发毛,遂在堂内随便走了几步:“朕在圣龙观中和靖华真君赏月畅谈,目睹靖华真君遭遇毒杀,赶回来就是想调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说到后来,声音变得很轻,但足够让对面的老者听到,也让其他人听到。

    昀皇贵妃吃了一惊,不等太皇太后反应,抢先问:“死了?”

    瑶帝伸出一指摆了摆:“靖华真君是得道仙体,怎么会被凡间俗品轻易损毁。”又看回太皇太后,用眼神催促其给出解释。

    “你觉得是我?简直荒谬。我与靖华真君素无瓜葛,为何要杀他?”太皇太后不以为然,坐回椅子,“你可不要信口污蔑。”

    “朕只是例行询问,你不要激动。但有件事要告诉你,朕已经把靖华真君送往虹霞馆暂住,如果再出事,唯方氏是问。”不等对方回答,走到一旁伸手,故意大声道:“朕想你了。”昀皇贵妃大喜,连忙握住。

    “哦,对了,暚妃的伤全好了?”转身离开之际,瑶帝脚下一顿。

    “差不多好了。”暚妃起身微微一拜,态度恭敬。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没完全好喽,朕真心建议你多静养,少凑热闹,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冲出点别的东西,让你无辜遭殃。”瑶帝说完,与昀皇贵妃手牵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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