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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问心(上)

    旼妃看着自己手,再看看昙贵妃的脸,含着泪光的眼空洞无神。

    他从未想过,离别时的缠绵竟是毫无意义的绝响。

    门那边的声音是那样好听,又是那样残忍,好像一把锯子,把心生生锯开。而他多么希望那真的是一把锯子啊,那样的话他就不用再忍受撕心裂肺的痛。

    “你把我的东西都烧了,是吗?”这不是一个问句,因为答案早已揭晓。可他还是问了出来,像是在寻求希望中的另一个答案,眼中燃烧渴求的火焰。然而,在看到昙贵妃闪烁的目光时,那火焰灭了,死灰一样蒙住眼珠,再无光彩,甚至连泪珠的晶莹也没了。“你在来之前就烧了……”又加上一句,恍然掏出怀里的一个荷包,倒出里面用丝线捆好的两缕头发,“我把它给你,你也烧了吧,这样咱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关系了。”

    昙贵妃没有接,只静静地站着,凝视眼前的人。

    “拿着呀!”旼妃将东西硬塞过去,昙贵妃被迫攥住,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好像咽喉被扼住,闭了闭眼,轻声道:“对不起。”

    三个字,抽空力气,结束所有。

    旼妃泪水如注:“你怎能如此对我!我为你抛弃一切,赔上所有,而你却在别人面前那样说我,一点犹豫都没有。在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你还能如此诋毁我,你究竟爱没爱过我?!”语气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

    昙贵妃无言以对,在对瑶帝说出那番话后,再无面目去说那个“爱”字。他默默转身,走得踉跄摇晃。身后,旼妃冲到门口,哭着喊着,一遍又一遍重复刚才的问话。“如果你不爱我,为何要招惹我,如果你爱我,为什么又抛弃我,我究竟算什么?”

    昙贵妃走了一段后站住,转过身,压抑着悲伤与无奈,平静道:“在雀云庵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和你厮守一辈子的。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旼妃哭着笑出来:“周围的一切都没变,日升日落,月出月降,世间万物都没变,我对你的爱也没变,只是你变了。”心碎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能一遍遍捶打胸口,借此想让那心活过来。可不知为什么,它越来越凉,冻结住血液,连指尖都结了霜。

    昙贵妃往回走,将手中的发丝又塞回旼妃手中。十指相扣,旼妃绝望的泪眼直劈入他神魂深处。

    “爱与不爱都过去了,就让所有的事随风散去吧。”他轻轻说,“就当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曲终了,人散了。”

    旼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惨笑:“你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我为你付出一切,到最后你只说要随风而逝,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揪住衣领,更多泪水涌出眼眶,疯狂大喊,“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一个听话的好摆布的人偶?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也心甘情愿承担所有后果,甚至愿意替你去死。可是你不能那样说我,我是爱你的!你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一点才行,你要告诉别人我对你的爱有多深,而不是否认它唾弃它,甚至是嘲笑它!”

    昙贵妃紧紧攥住那手,目光幽怨:“你说你为了我付出所有,这里面也包括救白茸吗?”

    “什么……”旼妃痴痴呆呆,眼中迷惘,“你怎么知道的……”

    昙贵妃忍住哽咽,缓缓道:“为什么要救他,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为什么还要救我的敌人?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可以为你喝下毒酒,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坚守住?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先抛弃了谁?”

    “我……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没有抛弃你,我一直忠于你。”旼妃几乎要虚脱过去,“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原谅我,好吗?我是爱你的,我没有故意害你,你要相信我。”

    昙贵妃拂掉旼妃脸上泪痕,眼睫微动:“我相信你,也原谅你,毕竟你只是出于纯粹的善意而犯下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我怎么忍心责怪。只是我想知道,如果重回那一天,你还会选择救他吗?”

    旼妃哭着摇头:“不……不会了……我错了……我……”再也说不下去,颤抖中举起双手,就是这双手写下了那张决定众人命运的告密信笺;就是这双手,将爱人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心理折磨,发疯似的喊叫起来,不断撕扯自己的头发,捶打自己的脸。

    竹月心疼地抱住他,将他箍在怀里,急道:“您别这样,请冷静些,这不是您的错,不要再被花言巧语迷惑了。”一转头,对昙贵妃恨道,“都到了这份上你还不放过他吗?你现在的处境完全是由你个人造成,与其他人无关,休把责任推到我们主子身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你曾经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狗屁,说到底你其实更爱自己。我们主子是愿意为你承担责任的,就在刚才他还把所有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只为你安然无恙,他所求的无非是你的爱与尊重。可你呢,自打踏入殿中就一直在推卸责任,甚至都不敢承认你们之间的感情,尽管这本就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可你依旧没有勇气说出来。你真是个懦夫,该被鄙视唾弃的人是你!”

    昙贵妃似乎被这些话震慑住,脸色惨白。

    “我们主子一开始是多好的人啊,谁不夸落棠宫的好,直到遇见你,被你一路勾引,变得越来越……”竹月忽然找不到词形容,无论是疯狂还是歇斯底里都不足以涵盖此情此景下的旼妃,最后回身怀抱住身后兀自哭泣的人,在那凌乱的发丝上印下浅浅一吻,亦落泪道,“别哭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流泪,以后还有我陪着您,无论去哪儿,我都陪着您。我们忘了他,重新开始,好吗?”

    奇异的超越等级的语气和暧昧的神情让昙贵妃察觉到什么,喃喃道:“原来你……”

    竹月目光森然:“贵妃还是顾好自己吧,你以为把罪责推到旼妃身上自己就能安然无恙?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至多算从犯,下场无非就是迁居无常宫,可你这个主犯呢?无常宫可能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的归宿。不过要我说,你不配,只配下地狱。”

    此时,旼妃情绪稍缓,对昙贵妃道:“你莫听他的话,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竹月再也听不下去了,挥手打了旼妃,看着错愕的人,喊道:“您怎么还没认清现实!不是您对不起他,而是他对不起您!他从头至尾都在欺骗和利用!”

    旼妃望着他,又看看昙贵妃,泣不成声,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竹月对昙贵妃道:“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恶毒,你抛弃了他,竟还让他觉得那是他的错,你把他彻底毁了,我诅咒你以及你的家族,全都不得好死!”说罢,也跑出去,在看见瑶帝时忽而停住,也不知方才那些话被听去多少。

    白茸见瑶帝还在沉思,说道:“快去追吧,别出什么事。”不知为何,之前那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情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我厌恶。旼妃固然可恶,理应受到惩处,但就像坤灵子说的,一码归一码,对其降下的惩罚应该是根据律法而定,而不是由昙贵妃给与。就在此时,对面的昕贵侍对他微微一笑,笑容平静且充满自信,下一刻,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消失了,他重新镇定下来,心绪安宁。

    呸!他在心里啐口吐沫,暗想,三音阁不能常去,否则有朝一日一定会被坤灵子那迂腐的清高给传染了,丧失对是非观念最基本的判断力。

    旼妃是活该,跟那种人混在一起能有好下场才怪。

    这时,昙贵妃回来了,还是那般雍容美丽,只是缺少了先前那种沉稳自若的气质,虽然同样平静,却如死水毫无波澜,了无生气。他倒在椅中,宽大的袖子铺在边上小茶几上,弄洒了茶杯。他看着浸湿的衣裳,耳边回荡竹月最后的话,心逐渐下沉。再看瑶帝,那呆滞的目光和僵硬的躯体配上深紫色的圆领长袍简直滑稽得可笑,好像个木头人偶,漂亮归漂亮,就是少了脑子。他忽然感到很疲倦,不想再辩解下去,开口道:“对,都是我干的,找人代笔伪造信函的是我,嫁祸季如湄、昕贵侍和镇国公的也是我,旼妃只是按照我的计划照做。”

    瑶帝陡然起身,怒道:“可恶!你这么做是把整个帝国置于危险中,你知不知道如今已有无数人被牵连入狱,国家大事岂容你玩弄股掌之上!朕早就说过,你和季如湄之间的恩怨只要不牵涉朝政,怎样闹都可以,可你偏偏要干预朝政,还和方氏搅在一起,真是罪无可恕。”

    白茸感到一阵轻松,问道:“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到碧泉宫的,你和旼妃都没去过。”

    “碧泉宫的人仔细,要想往里放点什么很不好办,所以我让先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碧泉宫的火……”昕贵侍道,“是你主使的吧,旁人只想损失了什么,绝想不到会多了什么,这就是你的障眼法。”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动迷人作优雅,仿佛在参加世家公子们的茶会。

    昙贵妃正视他:“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白茸道:“可见,季府的失窃也是你派人干的,为的就是塞点东西进去。”

    昙贵妃呵呵笑了:“可笑他们一直在查盗窃之事,为了几个不值钱的玉器查来查去,殊不知还有更烫手的东西等着他们,哈哈哈哈。”犹自得意一阵,忽又一脸漠然:“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是说完了,我就回去了,这一天下来也怪累的。”说完,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走。

    瑶帝听来听去,发现在这屋中就属他自己最傻。事前什么都没察觉到,事后还将忠臣打入大牢,就在刚刚还差点被迷惑,要不是昕贵侍那杯茶,不定又生出多少失态之事。被玩弄和欺骗的感觉让他抑制不住愤怒,起初对昙贵妃的那点眷恋和不舍早没了,冲人吼了一句:“站住!你好大胆子,朕让你退下了吗?”

    可昙贵妃只是腿软了一下, 然后继续朝大门走,显然不把质问当回事儿。

    这下,瑶帝更觉得颜面扫地,抬腿就要冲下去。

    白茸怕他冲动行事,更怕昙贵妃会来个鱼死网破,抢先起身追了两步,大声喝道:“颜梦华你站住,这里不是你的思明宫。在御前,容不得你放肆。”

    昙贵妃低声笑了,回过头:“好威风啊,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气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呢,你这招狐假虎威学得不赖嘛。”

    “我劝你别把心思用在挑拨离间上,还是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解释吧。”

    “解释什么?”昙贵妃双眼迷茫,说不清在看什么,语气平淡冷漠,好像对万物失去兴趣。

    “在这深鸣宫里,曾发生过的事。”白茸拿出一张纸,转身交给瑶帝。

    “深鸣宫?”昙贵妃近乎于失神的双眸又亮起来,衣袍无风自荡,回答,“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瑶帝从泛黄的纸张上方审视白茸,过了一会儿,目光移到昙贵妃身上。“晴贵侍是你杀的?”

    “怎么会呢,那天我来探望他,聊了几句,走的时候他可还活着,关于这一点,那天的守卫能作证。反倒是皇贵妃去了之后他就暴毙,和谁有关,不言而喻。”

    瑶帝让银朱把信交给昙贵妃:“你自己看吧,这是晴贵侍的绝笔。”

    昙贵妃大致一览,不觉一震。里面不光有他如何威胁晴贵侍作伪证企图将祸事引到镇国公身上的原话以及田贵侍被指使下毒一事,更有他制作玫瑰玉蓉膏的配方,被严格禁用的粉黛罂粟和淫羊藿赫然在列。

    他将纸揉成一团,掷到地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白茸,这都是你伪造的!”

    昕贵侍捡起纸铺平,抽出腰间折扇打开,两相对比,对瑶帝道:“扇子是宥连鸣泽来云华之前送我的,他知我喜欢云华诗词,便从书中摘抄下一句诗,写在扇面上。”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瑶帝默念,旋即吟出后两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这是描写早春的诗句,脑子里闪过他和晴贵侍在山林骑马,山涧欢好的画面。那时,晴贵侍乌黑的头发散在地上,明媚的阳光照耀全身,插在发间的金簪光彩夺目。他知道,曾在某一个瞬间晴贵侍是动了杀心的,而他之所以没有让藏匿于无形中的暗卫们冲出来,是因为晴贵侍眼中有着不一样的光芒,那是只有在热恋中才会有的炽热的神采。于是他心软了,给了晴贵侍第二次机会。

    想到后来的事,又是一番唏嘘。银朱曾私下问过他是否后悔,他说不上来,只知道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还是会在那个山涧中俯身亲吻。

    回过神来,见昕贵侍的折扇还展开着,他说道:“两处笔迹一样,应该是晴贵侍绝笔无疑。”又对昙贵妃道,“还不承认吗?”

    昙贵妃静静站着,心绪竟比刚才还沉静些。不知何故,他想起浅樱来,那个在他前半生里陪他度过无数日夜的挚友和媵侍经常在下棋时对已经无路可退的他说这样一句话:“再挣扎下去就不好看了,不如就这样吧,否则被我杀得片甲不留时棋面就不美了。”语气诙谐,透着些许调皮。可每一次,他都不听劝,非要厮杀殆尽,把能用的每一枚棋子都用上都杀没,才会不情愿地一推棋盘,算是认输。每到这时,浅樱就会哄他:“别不高兴,下次我让你四个子,让你赢一局。”

    他想,要是浅樱还活着就好了,那样的话,这局棋一定就能活过来。

    他深呼吸,坐回椅中,神色疲惫:“好吧,我承认。”然后又提气对白茸道,“你终于赢了,尽情高兴吧,欢呼吧。但我想知道,这封信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白茸道:“田贵侍把它藏在花盆里,死前交到薛嫔手上,薛嫔死后,余贵侍又拿走了它。”

    昙贵妃爆发出大笑,原来苦心寻找的东西曾离自己那么近。他还记得站在尘微宫中,摘下兜帽说明来意时薛嫔惊讶的表情以及那游移不定的目光。当时他不明白薛嫔在找什么,现在明白过来,那是在给他掘墓呢。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在这笑声中,昕贵侍舒展身体,来到他跟前:“您曾经问我以什么身份质问,现在我可以告诉您了。”忽一转身,向瑶帝跪行大礼,叩首道,“陛下,我以幽逻遣华使的身份正式提请您逮捕灵海洲王子颜梦华并处以极刑,罪名是指使他人谋杀幽逻王子宥连鸣泽,企图颠覆云华与幽逻之间的邦交,挑起战争。”

    晴清晰的字句震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原来你是……”昙贵妃没说下去,脸上只有震惊和绝望。

    瑶帝默默看着昕贵侍,半晌说道:“非要这样吗?”

    昕贵侍平静道:“若不这样,如何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若不这样,那些被牵连枉死的人如何安魂,若不这样,宫中秩序如何确立?”

    白茸望着瑶帝,说道:“昙贵妃所犯下之事罄竹难书。我在无常宫中时曾险些被毒杀,薛嫔虽说揽下这桩罪过,但主谋就是昙贵妃。”

    “哈哈,你可真能编啊,看我倒了,就把所有事按我头上。”昙贵妃道,“是我干的我承认,不是我干的我死也不会认,那就是薛嫔干的,阿微亲口承认受他指使给你下毒。”

    “也许你没有真正投毒,但你确实教唆。据扶光供述,就是你向薛嫔透露昔妃之死的缘由,把矛头故意引到我身上,想来个借刀杀人。只是,你恐怕没想到吧,在薛嫔眼中,你也是该死之人,所以他才会利用阿微,把毒杀的罪名事安到你头上。”

    关于薛嫔一箭双雕的计划,昙贵妃无话可说,他看向瑶帝,后者已是紧握双拳,怒不可遏。

    恰在此时,有人报称雪选侍求见。

    瑶帝让人进来。

    雪选侍是第一次来深鸣宫,本该生疏才对,可他像来过无数回似的,眼睛紧盯前方的瑶帝,走得不急不缓,仪态端庄,步步生莲。

    他跪下来,双手呈上一封信,说道:“这是映妃死后他的近侍夕岚留下的,里面详细记述了昙贵妃如何毒杀映妃的全过程。”

    瑶帝呆呆地接过纸,眼中的每个字都像一滴血,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那么沉重,透着腥气。诚然,他与应嘉柠之间只有逢场作戏,但抛开其他不谈,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美人都能健康平安。即便最后顺势而为,成为应嘉柠之死的推手之一,也是这样想的。事实上,他当时已经给应嘉柠想好后路,等脸恢复之后,就把人送到雀云庵小住,再以身体不好为由送回丹阳,从此脱离宫廷,海阔天空。想到此,忽又记起别的事,刚想说时,却听白茸已开口:“还有一事,陛下也应听一听。据我调查,晔贵妃也是死于昙贵妃之手。”

    这一天,瑶帝听到太多的死亡,心早已趋于麻木,可在听到晔贵妃三字后,心跳加快:“朕一直以为是晴贵侍做的,未料你才是真凶。可笑你还就此事安慰朕,而朕当时还觉得你温柔体贴。”被愚弄的感觉让他心里倍感屈辱,恨道,“你到底是什么妖魔,这么狠毒,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做人的底线和良知吗?”

    白茸转身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样说服晴贵侍帮你的?”

    昙贵妃低声笑笑:“我们之间其实有过交易。他帮我治好江仲莲的病,我帮他获得圣宠。”

    昕贵侍沉声道:“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同意去伤害别人,我知道他的为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说得不错,他善良天真,对世界充满幻想,这样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他手上染血,所以我只是送给他几个木匣子让他把脂莺丸放入盒中,再交给晔贵妃。”

    昕贵侍道:“匣子上有毒,侵入药丸,晔贵妃其实是死于慢性毒药。所谓禁欲的传言都是你散播出来混淆视听的,为的就是把责任加到宥连鸣泽身上?”

    “宥连鸣泽后来想明白过来,拿这件事威胁我,让我跟皇上美言几句救他出去,他妄图弑君还想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不该杀吗?在我看来他跟江仲莲一样该死。”昙贵妃眼露凶光。

    瑶帝气得浑身发抖,所听所见大大超出心里承受范围,一想到跟这样的人同床共枕过就恶心得不行:“你简直罪大恶极!朕给你个机会,把所有劣迹都说出来,不要再像这样被别人爆出。”

    昙贵妃满不在乎:“还想听谁的?田贵侍的?余贵侍的?还是常贵侍、曹美人的?”又见瑶帝微微蹙眉,似乎在回想什么,笑道,“对于后两人,陛下早就忘了他们的存在,对吗?”

    “……”

    “他们其实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活着的时候您都没正眼瞧过他们,死了之后才能被您惦记着问上一句。要是这么看,我倒是做了好事,至少让他们还能短暂地出现在您的记忆中,不会被永久遗忘。”

    白茸再也听不下去,说道:“你说出的话真是令人作呕,你才是心理扭曲变态的怪物。你放心,你死之后也同样不会被人遗忘,你会被所有人牢记住暴行,遗臭万年。”

    “那也是另类的永生了,不是吗?”昙贵妃无所谓道。

    此时的瑶帝没有之前那么愤怒了,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对其他人道:“昙贵妃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白茸惊奇地看着他:“陛下?”

    “乖,你和昕贵侍出去转转,透口气,今天太阳好。”

    昕贵侍率先起身,拉着白茸走出大殿,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出来,银朱将殿门合上。

    白茸站在台阶上急道:“皇上要干什么,不会是又要私下里解决?”

    昕贵侍却道:“不会的,若是以前没准会这样,可今天不行。这是三国之间的朝政,他没法私了。”语音再不复以往的平和,而是带着浓重的恨意。

    “那他为什么……”

    昕贵侍走下台阶,站到院子里,望着那白日昭昭,淡淡道:“若感情真能做到一刀两断,那便不是真感情,皇上会为他留下一点自尊这是人之常情,您莫要想别的,这一局我们全胜。相信今天一过,所有噩梦都会结束。”说完,又见雪选侍独自矗立,走过去道,“回皎月宫吗,我们正好散散步。”

    白茸也走下去,对于雪选侍这个意外之喜,有很多话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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