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11】15 毗香红花(下)
by 仙人掌上的仙人碧泉宫大门紧闭,从外面看如同废园。可若趴门边仔细听,就会听见一个嘶哑的嗓音在咒骂。那声音虚浮尖锐,就像是个断了弦的破胡琴非要拉出个宫商角徵,让人听着顶别扭顶刺耳。
这个时候,若是能爬上宫墙往里瞧,一准儿能看见个披头散发的人站在紫藤花廊下对着空气挥拳头,脚下还蹲着一只胖胖的灰猫。等他挥舞累了,安静下来,从屋檐下就会钻出几人,好言好语地将他推回屋,连带着那只灰猫也小跑着跟进去。
这样的画面每天都在重复,到今日已有十天。
十天,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尚京难得的春日时光,可在昀皇贵妃眼中,那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他已经在碧泉宫被关了十天,见不得外面的人,接触不到外面的消息,若不发疯才怪。
直到现在,他还想不明白到底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只觉戏文里的人都没他这么倒霉。
那一日,他照例去尘微宫探望,本来坐一坐就走,却听暚妃说腹中隐痛,他忙找来太医诊治。这一诊可不得了,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孕珠消失了。
那太医姓廖,年纪很大了,专门从事孕产看诊,曾给先帝数十名宫妃接产过,是瑶帝钦点负责暚妃产事的主诊人。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此结果,亦自信此前没有误诊,因而不顾避嫌,在暚妃肚子上揉来摸去,誓要摸出个东西出来。后来又干脆扯开裤子去看,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落珠了。
暚妃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崩溃,抓住廖太医的衣襟,非要他再诊一遍,又叫喊着另找个太医来。可此时已经没有再诊的必要,因为当衣服掀起,太医的手按在肚脐周围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先前发硬的皮肤又软下去,变得富于弹性。这就是嗣人在没有承孕时的状态,连孩童都知道。
暚妃悲愤交加,询问为什么会这样,可廖太医的回答却甚为模糊,表示在肉胎形成前,过于劳累、心情焦虑或是休息不好,甚至着了风寒等等,都会让孕珠自然脱落。
“若不是自然原因呢?”暚妃又道,“我这些日子精心养护,怎会劳累心焦?”
廖太医擦擦冷汗:“那原因就更多了,一切……皆有可能。”
也就是这么一句“皆有可能”,暚妃发疯似的把尘微宫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都交给太医院去查验。
结果……昀皇贵妃现在想起公布消息的一刻,不禁自嘲,若当时有面镜子,一定能照出他的绿脸。更可恨的是,太皇太后和瑶帝先后赶来,面对他们的诘问,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惶恐地跪下请罪,并反复强调自己的清白。
可光强调有什么用呢,珠胎已落,无法挽回。暚妃一见到太皇太后和瑶帝就要求给个说法。于是,他这位照管之人便首当其冲成了“说法”,被勒令在宫内反省。
一开始他还庆幸没有被当成嫌疑人,可直到看着碧泉宫大门闭合,才想过味儿来,就凭他现在和白茸的关系,他们定是把他当成从犯了,否则为什么要关他?
而且,何须反省?
他自认做得无可挑剔。送到尘微宫的东西他都是检查过的,尤其是白茸送来的香蜡,他让章丹去验过,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若说是白茸搞鬼,他根本不信。会是冯漾吗?可他是怎么做的呢,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在香蜡底部涂上一层药粉?又或是昱贵嫔干的,他们经常在一起,可以趁暚妃午睡时下手,但动机何在?
这些天他快被这些问题逼疯了,天天念叨一遍,想不出来时就站在花廊下说些诅咒的话泄愤,其中尤以暚妃被骂得最狠。在他的认知里要不是暚妃不要脸地依靠太皇太后拿到嗣药,何至于出现后面这么多破事儿?
他进屋后歪在炕床上,阿离跟着他跳上去,就卧在身边,把他的肚子当靠枕打起呼噜。“那毗香红花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说是堕胎药,可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略坐了一阵,冷冷开口,同时在屋中扫视一圈。
章丹坐在桌旁喝水,苏方则坐在更远的地方嗑瓜子,晴蓝则靠在门板上,低头瞧着地缝发呆,三人竟无一人搭理他。
他气得伸手一拍,正砸在阿离身上,那猫儿回首喵呜叫了一声,跳下去跑了。此时,那三人才醒过来,齐齐望着他,目光呆滞。
他一看三人这副鬼样子,再也气不起来,心知宫人们的底气均是主子给的,他们如此魂不守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这个主子无能。
他耐着性子又问一遍,三人互相看看,逐渐聚拢到他跟前。章丹和晴蓝均说不知,苏方则眯着眼想了半天,说道:“听着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当真?”昀皇贵妃急道,“在哪儿见过,你倒是说啊。”
苏方眨眨眼,答道:“一出事奴才就想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奴才在六局盯着他们办事,事情一多,就容易忘。”
昀皇贵妃气得干瞪眼。
这时章丹却道:“那这么说来你是在六局时见到或听到的?”
苏方道:“也许吧,倒也不一定是这个名,也许只是听岔了。”
昀皇贵妃叹气:“这要怎么查呢,连个人名都没有。况且现在出了事,人家早把东西处理掉。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人家当皇贵妃都是耀武扬威的,可我呢,三天两头被牵连,不是被降位就是被关禁闭,就算坐在屋里也是祸从天降。一定是有人冲撞我,把我上升的气运都冲散了。”他想了想,感觉自从遇到白茸之后,自己的霉运就多起来,一定是被那破草根给绊住了。于是,他又抱怨起白茸来,和着窗下画眉鸟的叫声,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另外三人又各自散开,喝水的喝水,嗑瓜子的嗑瓜子,看地缝的继续看地缝。
四人浑然不知,外面已然是血雨腥风。
最先被血洗的就是尘微宫的宫人。他们每个人都被太皇太后叫到慎刑司单独审问。阿虹虽是二等宫人,却领着大宫人的差事,又有暚妃做保,问了几句话后便被放了回去,算是虚惊一场。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凡是有机会接触到香蜡的人均受到严厉盘问,只要被认定有叙述不清的地方,就直接拖到院里噼里啪啦打上二十板子,然后再拖回到屋内继续问话。若还没有给出满意答复,便再拖出去打,如此周而复始。有那身子骨弱的,第二回拖出去之后就直接被打死。就这样审了三天,打死了三个,打残了四个,剩下的也都是重伤,一个个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然而,太皇太后却并不满意,因为没有找到凶手。
于是,他又把目光转向昱贵嫔。
在他看来,这个名义上的冯氏子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清纯。他听从冯漾的建议,把昱贵嫔请到慎刑司,让人绑了缙云按在地上,在其腿上套上夹棍,然后细细问起当日之事,只要昱贵嫔的回答稍有迟疑,那夹棍便会收紧一寸。
昱贵嫔哪遇到过这种阵势,当场吓呆了,直到缙云的惨叫响起,才慌忙回话。表示那日不曾见过任何可疑的人,又发毒誓绝不会害暚妃。
由于他后面的回答皆流畅,缙云虽挨了几下夹,却没伤到骨头,保住一双腿。不过饶是如此,也走不成路,只能坐到昱贵嫔的步辇上,让人抬回去。
接着,太皇太后又找到毓臻宫,强行带走了当时清点香蜡或是给香蜡装箱的人,其中就包括玄青。
彼时,白茸已经听闻慎刑司的惨事,唯恐他们四人被酷刑审讯,拦在宫门口不让他们走。可这一次,太皇太后的态度却比之前更为强硬,直接派出几个壮汉把白茸扯到一旁,让出道来。
白茸尖叫道:“你在我这里搜不出证据,怎么能胡乱抓人?”
行香子走到跟前,代为说道:“凡是接触过香蜡的都算是嫌疑人,贵妃也许没有害人的意思,可其他人呢,您能保证吗?”
“我能保证!”
此时,轮椅上的太皇太后呵呵一笑:“你的保证啊不值一文。”接着一挥手,就想带人离开。
白茸冲到他面前喊道:“玄青没有接触过,他只是看着他们清点装箱,他不用去。”
太皇太后先是看了眼行香子,转头对白茸道:“他才最应该去呢。”
至此,白茸算是明白过来,这是太皇太后给行香子报那一脚之仇呢。他一看无法阻拦,便也跟着出去,可身子刚一过宫门,就被太皇太后投过来的眼神定住。
“皇上让你不要出门,你忘了吗?”太皇太后说。
白茸反驳:“那只是建议,并没有下令,我依然是自由的。”
太皇太后笑了:“那现在我下令,你要敢再往前走一步,就像碧泉宫似的,也禁足。”
虽然听起来两者都差不多,但禁足意味着别人也不能来,尤其是碧泉宫已经闭锁,如果他再完全失去自由,那他们的处境将变得更加危险,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情况,于是那向前迈出的腿慢慢收了回来。
玄青对他道:“您别担心,咱们毓臻宫身正不怕影子斜,永远安宁。”
白茸缓缓道:“没错,我们什么都没干,要是有人酷刑逼迫你们,那就是胡乱冤枉好人,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来世也会托生在畜生道,变成猪狗,在泥里打滚,在街上吃屎。”面对太皇太后铁青的脸色,又补充道,“当然,我相信您不会沦落至此的,毕竟您是讲究人。对吧?”
言罢,他让人掩了宫门,跑回屋快速写了一封信,交给一个机灵的宫人,让他寄出去。
那宫人快去快回,称已经办妥,让他安心等待,不要着急。
然而他怎么能不急,要是太皇太后真的往死里折磨,那几人怕是活不过今天。
他忧心忡忡,在屋里来回转悠。
下午时,他去看望阿凌,顺便告诉他这个倒霉的消息。
阿凌听说后,艰难抬起上身,说道:“主子赶紧想想对策,他们若顶住压力便罢,若顶不住,怕是会对您不利。”
白茸道:“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后根本不想查真相了,只想往我头上扣?”
“太皇太后此人,很聪明也很有头脑,他不会仅凭主观感觉就断定您一定有罪。他到处查,就是因为心里很清楚其他人同样有嫌疑。可同时这也不妨碍他在明面上栽赃您。以奴才对他的了解,他是想双管齐下,既要找出凶手也要除掉您。”
白茸默默点头。他差点忘记了,那位可是以才学和聪慧著称的云梦公子,比财富和权力更多的是心眼儿。不过,心眼儿多又如何,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日太皇太后突然来搜查,面对阿凌的阻挠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按住狠打,可殊不知他们在毓臻宫遍寻不着的东西就挂在阿凌的腰上。在毓臻宫所有人都被迫进行搜身时,只有阿凌因为正在被杖责而幸免。
因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阿凌救了他,救了毓臻宫。
白茸心想,等事情了结,一定要好好酬谢阿凌。
他们正说着,一位医官进来给阿凌复诊看伤。
那位医官姓陈,也是在太医院任职,只是级别不高,只给宫人以及没有位份的美人们看病。
白茸对他有些印象,宫中瘟疫横行时,这位陈医官便负责给众多患病宫人看诊,工作十分细致有耐心,在宫人们的心中,比真正的太医还有威望。
陈医官熟练地为阿凌换了药,对白茸说道:“贵妃请放心,伤已经开始结痂,再休养一个月就能痊愈,不会留下后遗症。”
白茸拿出一些碎银递过去。
陈医官不敢收,白茸就将银子塞在他衣襟里,同时压低声音道:“你莫要推辞,其实我还有几句话想问。”
他们在阿凌房间的一角坐下,陈医官怀里的银子沉甸甸,坠得他甚是不安,说道:“贵妃有话请说,但我品级低微,很多事怕是不知道。”
白茸轻笑:“放心,这件事你肯定知道,整座帝宫都传遍了。”说完,嘴唇抿了抿,聚集起无限恨意,慢慢开口,“尘微宫的香蜡里查出毗香红花,我要知道查验的具体结果。一共查了多少根蜡烛、这些蜡烛分别是放置哪个房间、是谁送过去的、药是如何涂抹上去的又是怎么检查出来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谁检查蜡烛的?”
陈医官脸色微白,答道:“这些是大事,我一个小小的医官哪能接触到,贵妃还是去问其他人吧。”说着便要把银子还回去。
白茸按住他的手,直勾勾盯着他:“这些事本就是该你们医官去做,难道还会让你老师刘太医亲自去刮取蜡烛?”
陈医官的脸更白了,额上青筋尤为明显,犹豫一阵,僵直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瘫在椅子里,微微叹气:“跟您说句实话吧,就是我检查出来的。”
白茸未料会是这样,想起对方刚见到他时眼神中似有若无的躲闪,忽而笑出来:“那样最好,正好告诉我所有细节。”又见对方神色忐忑,迅速补充道,“你是刘太医的学生,医术肯定很好,人品也一定没问题,不会诬陷我,因此你若是查验出来香蜡有毒,那就说明香蜡中是真的掺有毒粉。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知道具体情况,因为我根本没有下毒。我想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谁做了手脚,又是怎么做的手脚。你的话能救我的命,所以我恳求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哪怕找不出破绽,我也无遗憾。”
他目光如炬,语气极其真诚,陈医官听了很动容,根本无法拒绝,答道:“其实,经手的也不止我一人,我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您,其余的不敢胡说。”接着,想了一阵,开口道,“当时一共送来了二十二根蜡烛,分别来自寝室和起居小厅。至于是哪个小厅,这便不知道了。”
“这么少?”白茸问,“是直蜡还是圆蜡?”
“都是直蜡,不曾见过圆蜡。”
“这是你们要求的还是尘微宫就这样送的?”
“他们只送来这些,还说吊灯上的不好取,就不送检了。”陈医官继续道,“至于其他东西也送了很多,有香囊、瓷瓶、手帕、匣子、一些衣服首饰等等,基本上能放药粉的那些器皿物件全送来了。”
“谁送去的?”
陈医官道:“是冯赞善。”
白茸暗自冷笑,冯漾倒是积极,真是哪儿出事哪有他。“毗香红花作为堕胎药,至少需要多少时间起效?”
陈医官低头沉思片刻,沉吟道:“此物是近两年的外来品,又是做那种用途的,太医院研究得比较少。不过根据实例记载,若是口服,只需要一钱的量,服下后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落胎。若非口服,只是外用接触,时间则要长些,大概要两天。不过像暚妃这种时时刻刻都闻着的,可能时间还会短些,半日足矣。”
白茸道:“暚妃是清晨落胎,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头一天晚上才闻到?”
陈医官微弱地点点头,又道:“若是量多些,黎明时分接触也是有可能的。”
白茸心下有了计较,又道:“毗香红花是如何涂上去的?”
“我们推测应是事先把药粉用少许水化开,再把它刷在蜡烛底部。等到蜡烛晾干后,药粉便附着在蜡烛表面。”
“为何只是在蜡烛底部,你们知道原因吗?”
陈医官想了想,不确定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之间也有不同看法。有人说只是因为方便,但我个人觉得,如果涂在蜡烛上部,烛火会很快把药粉烧掉,这样就起不了作用了。”
“那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呢?”白茸道,“那么多种东西,你们一一查验也需要时间,怎么会一检查就发现端倪?”
陈医官道:“当时有人说要先检查蜡烛,我们便这么做了。”
“是谁说的?”
“不知道,那时屋里有不少人,我们只听到这样一句话,却不知是谁。”
白茸又问些别的,但陈医官表示只知道这么多,其余的不清楚。他取出纸笔,让其写下刚才的话充作供词,可陈医官说什么也不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口说饶命,就差跪下了。白茸无奈,说道:“你若害怕不敢写,我也不勉强,但来日若是需要你在皇上面前再行陈述,你可别不承认。”
陈医官应下,顶着一脑门子汗走了。
白茸来到床边,此时阿凌已经睡过去。他从枕头边拿起一个香囊,揣在怀里,吩咐门外守着的宫人好生照料,然后回到主殿。
他坐在书房桌后许久,盯着拿回来的罪魁祸首想了半天,最后提笔写下一封长信,把信和香囊全收在锦盒中交予一个二等宫人,让其送到深鸣宫。
然而那宫人只到了门口就退回来,表示正门和角门都有人把守,看样子像是庄逸宫的。
白茸气坏了,当即到外面去理论,那宫人却叫住他,说道:“主子别去了,玄青他们还在慎刑司,惹恼了太皇太后,只怕他们几人更不好过。”
于是,白茸只得拿回锦盒,坐回屋里发呆,一遍遍祈求昕嫔能真如他想象般聪慧过人,凭空想通这一切。
而此时此刻的昕嫔正在干嘛呢?
正坐在御花园最显眼的位置,吹着和煦的微风,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他的长发未挽起,只在鬓边别了一个琵琶形状的发梳,将一侧的长发固定在肩后,让另一侧发丝自然散落下来,垂在耳畔。从远处看,半遮颜面,妩媚异常。尤其是他还穿了一身极其轻便的浅灰色暗花长衫,剪裁十分合体,袖长且窄,下摆却宽大,两侧开衩恰好在腿根处,往那一坐隐约可见里面的浅青色长裤。
他在阳光下一页页翻着书,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阿鹭却急得不行。在深鸣宫的十天里,他听到太多传闻,真真假假不一而足,他越来越担心毓臻宫的处境,也对昕嫔的无动于衷越加厌烦。此时,他看到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凑近问道:“昕主子答应过我们主子要送白术,怎么现在还不送去?”
昕嫔并没有放下书,亦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书上的字淡淡道:“你知道何为白术吗?”
阿鹭答道:“奴才知道。正因为知道才对昕主子的做法不解,这都多少天了……您再不助一把,我们主子就完了。”
昕嫔笑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能猜出白术就是助白这层意思,很不简单。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并不是所有事越快解决越好,正相反,有些急事需要缓办才行。时间的沉淀可以让决策者完全走出自我情绪,以旁观者的姿态重新审视事件始末,从而找出可疑线索。”说到此处,他抬起头转向阿鹭,怜爱地揉了揉少年的小脑瓜,继续道,“换句话说,无论我和贵妃如何澄清事实都没用,最后还得皇上自己想通才行,这十天的工夫就是留给皇上思考的。”
“那您坐在这里是干嘛?”阿鹭眨眨眼,歪着脑袋问。
昕嫔笑意更浓。
阿鹭见过很多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妃嫔,但他们都没有眼前不施粉黛的这张脸更具诱惑力。那是一种最自然最原始的魅力,好像一张网,要把看到他的人捕获其中。他痴痴看了很久,直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身前的人起身下拜之时才回过神来,也跟着跪下。在虔诚叩首时,他才恍然意识到昕嫔在干什么——捕获瑶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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