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der Background Image
    Chapter Index
    8 点绛唇

    步辇一直抬到悠然殿外,停在一棵松柏之下。

    白茸坐于其上,环顾四周。地砖上散落一些米粒儿,很像是喂鸟用的饵料。不过,这一片区域静悄悄的,连燕雀都没有,也不知这饵料喂给谁。

    配殿一侧窗户虚掩,隐约听到里面有器皿碰撞的响动。阿凌眼尖,从窗缝中看到几个宫人挨挨挤挤地坐在一起,其中一个靠窗的人见他视线扫来,立即将窗户合严拴上。

    “真是没规矩,哪有见了尊位驾到却躲到屋中不迎接的道理,这儿的奴才也太嚣张了。”阿凌说着就要去拍门。

    白茸叫住他:“算了,他们在冯漾手下做事,应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变得谨小慎微,就让他们在屋内吧,我也不缺这几声问安。”

    他走下步辇,示意阿凌去敲门。

    须臾,殿门开了,拂春探出头来,本想斥责是哪个不守规矩的随便打扰,嘴都已经张开才发现来人不好惹,立即换了面孔,堆起假笑:“给贵妃纳福。”他轻唤一句,却仍然挡着门,“贵妃找赞善有事?”

    白茸暗道,这不是废话吗,没事儿谁来这里。不过,鉴于拂春态度恭敬,又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他不便动怒,温和道:“的确有事跟冯赞善说,你去通禀吧。”

    拂春没动,慢吞吞道:“赞善最近身体不适,现下不便见客,您改日再来吧。”

    白茸面上依旧露着笑意,可心里却早骂上,并且为拂春的不识抬举感到惊讶。按理说,高位见低位根本不需要通传,大家这么做无非是顾及各自脸面,同时给对方整理仪表的时间罢了。若按规矩,低位得到消息后要出门相迎,把高位请进屋中。而今,他寻思冯漾有伤,不便行走,也就不计较这些。怎料拂春也不知是真不懂规矩还是装的,竟凭一己之力把人挡在外面。

    “我有事问他,请你让开。”白茸又说一遍,语气较之前更生硬。

    拂春表情微僵,面露难色:“我们主子是真难受,正休息,您还是……”

    白茸失去耐心,不等说完就对身后一众随从说道:“把他拉开。”

    语甫落,阿凌身后立即窜出两个魁梧的宫人,将身材瘦弱的拂春架到台阶之下。

    直到双脚落地,拂春才反应过来,急得大喊:“贵妃这是干什么,要强行闯入吗?”

    白茸懒得理他,吩咐阿凌把人看好,自己则走入殿中,凭着上次来时的记忆,顺利找到书房。

    屋里没人。

    他又寻一圈,在迷宫般的廊道和房间中穿梭,最后在一间把角的厢房之内发现了正侧身靠在床头看书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彻底素颜的冯漾。

    在这之前,哪怕是太皇太后薨逝之后,冯漾的脸上也扑着一层浅淡的脂粉。

    他站在门口,从这个角度看去,那皮肤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有些发黄,好像搁置多年的珍珠,虽然也润泽但颜色显旧。他想嘲笑几句,可在那张脸抬起来之后,嘲笑的话又说不出来了。不可否认,冯漾的五官依旧美丽绝伦,看起来是那么和谐,那么动人,就连面颊上的小痣——在此之前他从未发现对方脸上还有这等东西,也不知平时是用什么遮住的——都显得很讨喜而不突兀。乌黑浓密的头发编成松垮的辫子,搭在一侧肩头,发梢系着金边绿丝带。

    对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们默契地错开眼。

    “拂春,看茶。”冯漾喊了一句,嗓音充满磁性。

    白茸道:“他在院子里听不见,我也不是来喝茶的。”往前迈了三步,停在屋子中央。他的脚下是一块褐色地毯,没有任何装饰,但脚感柔软,比毓臻宫的地毯更舒适。厢床左边是一面穿衣镜,右面挂着纱帘,通向后面的盥洗室。墙上糊了一层米黄色亚麻条纹壁纸,挂着一幅百鸟朝凤图,样子逼真却无署名,也看不出什么技法流派。

    这是一间怪异的屋子。白茸心想,这样至简的陈设似乎配不上冯漾的身份,可那地毯和置物架上的银花瓶却又彰显其奢华的格调,处处透着矛盾感。

    他随口道:“这是你的房间?“

    冯漾反问:“贵妃找我何事?”

    白茸略扬眉:“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冯漾身上扎出的窟窿已经基本收口结痂,不再流血,唯有尾椎骨那处依旧痛得厉害,坐卧行走都成了问题,甚至连沐浴都变成不小的挑战。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冯漾嘴角浮出冷笑:“想说什么直说吧,不用假装关心。”

    白茸冷着脸道:“我是真关心你,要是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再玩一次‘我问你答’的游戏,相信规则你已经很清楚了。答对了,我放你,答错了……”说着,取下头上的金簪,在空中挥了挥,做出一个向下扎的动作。

    “你敢?!”冯漾瞳仁急剧收缩,面色惊惧。自从那日之后,他一见簪子就哆嗦,所戴的首饰全改成了钗子和发扣。他死死盯着那根该死的金簪,发现那金针比一般簪饰要粗,不禁怀疑它就是白茸专门拿来对付他的刑具。“我已经按你要求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该不会扎我扎上瘾了,要日日折磨?”

    “放心吧,我这次只扎一下,一劳永逸。”白茸边说边按住冯漾肩头,簪子抵住咽喉,锋利的尖端刺破皮肤。

    冯漾吓得不敢动,叫道:“你不能出尔反尔!我全都按你说的做了!”

    白茸高声骂道:“我呸!你敢说太皇太后寝衣上有毒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要我说,就是你让太医院爆出来的。还有暚妃落胎那次,也是你指使太医院的人优先检查香蜡!看来,你和太医院的人很熟嘛。”

    冯漾急道:“什么寝衣有毒,这些我完全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躺着,哪儿都去不了,连太皇太后的葬礼也没能参加,又怎么会指使别人生事?”

    白茸眯眼,恨道:“鬼话连篇,我信你才怪。既然回答错误,那游戏结束。”说着举起簪子就往脖子上扎,誓要将那脖子扎个对穿。

    惊骇之下,冯漾求生欲高涨,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手臂一挡,用骨肉生生阻挡住攻势,甩出一串血珠。

    白茸一击不成,恼羞成怒,揪着冯漾的头发又扎下去,专捡脖子、心口等要害地方下手。冯漾一边呼救一边躲闪,逮住机会推了白茸一把,顺势跌下床向门口爬。白茸阴着脸,两步跨到冯漾身后,弯腰薅起一把乱发,把人硬生生拽住,簪子再次举起。

    就在那尖端马上要刺入咽喉结果冯漾性命之时,白茸余光瞥见有个东西砸过来,下意识歪头,只听哐啷一声,银瓶砸到地上,骨碌碌转。

    而就是这一错眼的工夫,他手上的簪子已被夺下。

    来人把冯漾护在怀里,对白茸道:“贵妃平白无故发什么癫,您要觉得我们主子又做了什么,那就去找证据。您不能话没说上两句,就随便杀人!”

    白茸认出来那是春夏秋冬四人中的冬篱,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护主啊,你知不知道跟你一起来的秋波如何了?”

    冬篱想起拂春之前的话,心思一沉。

    然而仅过瞬息,他又抱紧冯漾,说道:“我们主子受了惊吓,需要休息,您请回吧,并且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否则我和拂春会在殿外跟您玩命,冲突中若伤到您,可就不妙了。”

    白茸听出威胁,怒道:“你若敢伤我,皇上不会饶你。”

    冬篱却不为所动,沉声道:“我们固然会被惩处甚至处死,可伤在您身上,痛也在您身上,由此产生出的后果需要您自己承担,别人可替不了。”

    白茸看着他们主仆,心知今日已不能够再对冯漾做点什么,既恼怒没能把冯漾弄死,又担心来日遭到更强烈的反扑,面色难看得很,几乎黑透了。

    他朝冬篱伸手,要回自己的簪子,随便插在发髻上,又整理好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兀自喘气的冯漾,说道:“今儿个算你走运。”重重哼了一声,抬腿往外走。

    冯漾在冬篱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那些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挣破出血,在衣服上留下斑斑血迹。

    他顾不得身后疼痛,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白茸回过头,眼前的人异常凄美,好像一块布满裂痕的水晶宝石,哪怕是最轻微的震颤都会让它变得支离破碎。

    “你的嘴唇太艳了。”冯漾语调虚弱,却又显得异常亢奋,一双眼中是无尽的幽远,似乎隔着他在看另一个人,“皇上喜欢红色,但不是像喝了耗子血似的艳红。他喜欢那种玫瑰花的红,红里带着微紫,高贵又深沉。他也不喜欢你这唇形,最爱的是点绛唇。你知道怎么涂吗?”纤细的食指在上唇一点,接着又在下唇正中稍稍一抹。

    白茸以为冯漾要说些狠话,不料却是这等事,不由得大感意外。

    “干嘛说这些?”他往回走几步,“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而感谢你?”

    冯漾推开冬篱,虽站得摇摇晃晃却有种傲视群雄的气势,语调陡然高傲起来:“告诉你是因为我同情你。看看你自己吧,活成了别人而不自知,你连封号都是别人的名字改的,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欺辱折磨?谁给你的自信,那个‘昼’字吗?”

    白茸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显得有些烦躁:“你们所有人都拿这个字说事,也是奇了怪了,这个字是如昼专用吗,如昼一人用了,全云华的人都不许用了?就连皇上的名讳也只是全名避讳而不是单字避讳,多的是叫张瑶李瑶王瑶的。怎么在你们眼里,如昼一介平民倒比皇帝更尊贵起来,还讲究单字避讳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昼字以前谁用过,现在我用,它就是我的,就算要避讳,也是如昼改名而不是我改,是如昼冲撞了我,你给我永远记住这一点。”接着,又戳戳冯漾衣襟,神色傲然,下巴高高仰起,续道,“什么狗屁点绛唇,在我这儿,皇上就喜欢我这种全涂上的,就喜欢我这种像吃了耗子血似的红色儿,你那老皇历快收起来吧,谁稀罕!”

    说罢,转身。

    “我稀罕。”声音微不可闻,如烟灰飘落。

    白茸听闻此话呼吸一滞,扭头望着冯漾,从那平静无澜的脸上品出些落寞和不甘。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曾经的冯漾是爱过瑶帝的,冯喻卿口中的举案齐眉和相敬如宾不全是臆想。

    许是他表情变幻得太明显,冯漾忽又恢复原有的冷傲,手指卷起发梢在脸颊边绕来绕去,说道:“你说皇上爱你,可他给你描过眉吗,画过唇吗?”看到对方呆滞的表情后,呵呵笑道,“没画过对吧。可皇上给我画过,一遍遍地描眉,一遍遍地画唇,画的就是点绛唇,画上又擦掉,擦完又继续画,不厌其烦,只为给如昼画出一个完美的殓妆。”

    随着最后两字吐出,屋内温度骤降,白茸感到透骨的寒意。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同情冯漾了,很难想象冯漾当时被瑶帝化妆时是什么心情。

    如果说他被瑶帝当作如昼的替身,那么那时那刻的冯漾,则是被当成了如昼尸体的替身。如此看来,竟比他还不如。他涌起一股幸灾乐祸,还有什么是比被人当作尸体一样对待更令人绝望的。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不爱你而是爱如昼吗?”

    冯漾冷笑道:“因为他贱。”

    白茸不欲探究这个“他”指的是谁,略一低头:“皇上那时已是东宫太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他缺的不是美貌,也不需要用另一半的身份去抬高自己的地位,所以你引以为豪的容颜和家世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见对方面无表情,他继续道:“他想要的跟云华千千万万个普通百姓的诉求是一样的,就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过日子。就是那种,白天吵吵架拌拌嘴、晚上一起滚床单的小日子。皇上曾跟我说过,你很美,端庄华贵温文尔雅,就算把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到你身上也不会显得夸张过分。他还说如昼很普通,普通到若是走丢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形容那张脸。而你们的区别恰恰也在于此,你只存在于画册里,是死的,而如昼是活的,可以在爱人面前打嗝放屁,而不用考虑会不会失仪。皇上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让他暂时忘掉自己是谁的人。而你则正好相反,你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为储君的责任与义务,更甭提你还姓冯,处处为冯家着想牟利。”

    听到此处,冯漾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摇摇头:“你想得太美好了。作为储君,永远不能忘记身份,他享受到顶级的供养,就要服从这个顶级世界里的秩序和规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与美人亦不可兼得。如果他真想过岁月静好的日子,那就禅位给别人,当个闲适的亲王,然后带着美人游山玩水。可问题是他愿意吗?他一面想要权力一面想要爱情,哪有那么好的事,他必定得牺牲一个。你以为他真不知道把如昼带回东宫的后果吗?事实上他清楚得很。先帝早在他大婚之初就告诫过他,不要把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带进府中,可他从没放在心上。是他贪图如昼的爱恋,妄想时时刻刻在一起,这才酿成悲剧。如果当年如昼一直隶属于青楼,只是被包下,那么先帝也没法把赐死的旨意传到青楼里去。你以为梁瑶真的是伤心如昼的死?他不过是觉得少了一个中意的床伴,再没人能把叫床修炼成一门技艺。”

    听到此处,白茸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抓住冯漾的衣领,出离愤怒:“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见冬篱作势上前,复又向后仰了仰,松开手退后几步,咧开嘴笑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对他有情的,否则就不会跟我长篇大论地探讨了。要不这样吧,我代你向皇上美言几句,让他再纳你入后宫当个嫔妃,如何?你表叔冯喻卿还向我提过这件事呢,当时我没答应,不过看你这般痴怨,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帮你复宠,你也别再生事端,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要知道,这后宫之中我想让谁受宠谁就能受宠。”

    冯漾青着脸,愤怒满溢出眼眶:“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当他的人,他令我恶心!”

    白茸表情微舒,嘴角发现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声音轻快:“可不幸的是,一朝成为皇上的人,一辈子就只能是皇上的人。你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在后世万代中,你只会被人称为废后冯氏。我的建议其实是给你体面,让你死后有个去处,不用埋在乱坟岗里。你要不识抬举,那就当我没说。”

    他说完,屋内陷入一片死寂,而在这寂静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崩裂。看着冯漾绝望的样子,压抑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他不再逗留,走出悠然殿。

    不过,当他再次站到阳光之下时,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夏太妃的事,终究没有解决。

    诚然,他痛恨那俩人的所作所为,可就像昀皇贵妃说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何事都可以先暂时不计较,心不能离散,否则将再难成气候。更何况,夏太妃救过他的命,收留他养伤,这份情义总得报还。

    他坐上步辇,暗想,等此事了结,定要与瑶帝和夏太妃把事情说开,无论他们如何反应,他都不要再这么糊里糊涂下去。

    悠然殿内,冬篱将冯漾扶回床上,又走到殿门口张望一阵,然后退回到屋内,说道:“都走了,外面没人了。”

    冯漾硬撑的神经松懈下来,这才觉出周身刺骨的痛,撩起衣服一看,很多结痂的地方又被撕开,鲜血淋漓。他吃痛喊了一声,声音哀怨婉转,听得冬篱心疼得不行,恨不能附在他身上替他受着。

    冬篱重新撒了药,又用棉纱巾包裹住伤口,都弄好后叫人新煮了茶水送来。

    冯漾喝下热茶,惊惧的心渐渐落下,可白茸的话却依旧缭绕耳边,搅得他不得安宁。他躺在床上,眼前是一片红绸,那是他婚礼时的样子,那时的他多幸福多骄傲,所有人都夸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而今,那红色太艳,刺得他闭上眼。

    在那短暂的黑暗中,逐渐幻化出一张惨淡的面孔,长发凌乱,七窍流血。

    他猛地又睁开眼,既没有红绸也没有乱发,只有沉浮于暖阁中的尘埃。充斥于前半生的那些美梦与噩梦在这静谧中暂时消失,他获得久违的平静。

    他的双眼趋于迷茫,讷讷道:“我想睡会儿,若缃呢,怎么不见他?”

    冬篱上前道:“他给您买药去了,走了快一个时辰,估计还得些时候才能回来。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没必要事事都找他。他一天到晚服侍您,也怪累的,该歇歇了。”

    冯漾忽然困乏得厉害,只想睡一觉,胡乱摆摆手,含糊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冬篱退到门口,却没有出去,而是将门闩死,背靠在门板上,打量着床上的人出神。

    那美丽的人已经睡过去,呼吸均匀而平稳。

    此刻,他虽然站在原地不曾动弹一下,可那视线却像长了手,掀开床上的被子,如刀子一般划开精美的衣衫,露出细腻的肌肤。

    而那肌肤已经呈现出枯萎的痕迹。

    他的玫瑰要枯死了,再也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个在廊下独坐看书的惊鸿少年。

    不过没关系,枯萎的花只要加些雨露就能再度绽放,娇艳欲滴。

    他脱掉外衣,慢慢爬上床,将昏睡过去的人翻趴在床上,扯下裤子,手指在那双丘上来回揉捏,在雪白的臀峰上留下一道道浅淡的粉痕。接着,探入中间狭长的山谷,在那幽穴外不断打转。幽穴很紧实,仅一根手指就耗费一炷香的时间才完全探入。不过他不气馁,有了第一根,便有第二根、第三根。

    这个过程令他亢奋。眼前的人是他的主人,是燕陵冯家主的爱子,是云华曾经的皇后,多么尊贵的身份啊,现在却趴在他面前任由摆布。

    他感觉成了世间的神,主宰一切。

    他俯下身,伸出舌头在腰窝处舔舐,同时手伸向下面,随意撸动几把。很快,那物件好似擎天一柱,蓄势待发。他将那铁杵似的硬物对准穴口,慢慢推送进去,狭长紧实的甬道里火热异常,千千万万道褶皱的爱抚让他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颤栗。而就在这颤栗中,他还不忘解开米黄色的烟罗软纱帐,遮住一床旖旎。

    约莫两刻钟后,颤动的帘子静止了。

    冬篱从里面钻出,系上衣扣,看了眼依旧昏睡的冯漾,心中激荡起千层波澜。

    他把云华曾经的皇后给上了!

    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二操过冯漾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也成了君王。

    思及此,他无声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走出悠然殿。

    院中,若缃迎面而来。

    “你怎么才回来,刚才出大事了。”冬篱若无其事跑过去,急道,“昼贵妃来过,看样子是想直接……”停了一下,才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主子恐怕没命了。”边说边往身后大殿看。

    若缃大吃一惊,话也顾不上说,提着东西急急跑进殿去。

    冬篱掏出帕子擦了擦隐汗,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不断回味片刻前的甜美。就在他于脑中再次恣意驰骋时,忽听一道幽怨的叹息从树后传来:“真可惜啊,你要晚去一会儿,咱们现在都能收拾东西回燕陵了。”

    美梦散了,他有些懊恼,跺了跺脚朝不远处的松柏走去,拂春正靠坐在树下,玩弄地上散落的米粒儿。

    他绕到拂春面前,蹲下身道:“这话可别再说了,羚奴要是死了,咱们没法向家主交代。就算为了咱们的安全,他也得平平安安。”

    拂春深深地望着他,打量几番后,鼻翼微微一动,媚眼如丝:“他在你身下就安全了?”

    冬篱吓得差点坐地上,红着脸脱口道:“你少胡说八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拂春朝大殿方向斜乜一眼,“那么美的人,谁不想尝尝。想当初,他在东宫为太子侍寝,我就在外面候着,仅仅是那喘气的声音就够我想象好几天。”

    冬篱喘着粗气几乎说不出话来,身上又热起来。

    拂春又道:“别害怕,我又不会告发你,跟我说说,他滋味儿如何?”手里抓着几粒米,在指尖揉来揉去。

    冬篱怎敢答话,梗着脖子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瞎说。”

    拂春不置可否,视线从冬篱那张红白交加的脸上移开,定在不远处的一只喜鹊身上。那鸟儿正在啄食地上的饵料。他心里默默数数,数到第十下时,喜鹊倒在地上不动了。

    “说起来,阿漾对太皇太后真是情深意切,为了表示哀痛,连喜鹊的声音都不能听见。”拂春哼了一声,站起身拍拍浮土走了。

     

    0 Comments

    Heads up! Your comment will be invisible to other guests and subscribers (except for replies), including you after a grace period.
    No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