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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天赐神缘

    九月底下了几场雨,秋天真正来临。一夜之间,夏虫全都消失了。树上再听不见蝉鸣,草丛里也没了蛐蛐的叫声。柳叶在几番秋雨缠绵中败下阵来,只有那倔强的野月季依然坚强挺立,试图挽回不可逆转的颓势。

    夜晚渐长,晨露寒凉,早晚外出已有些冻手。

    白茸就是在这样一个微冷的秋日午后接到圣旨的。

    那天一早,他像往常一样,在长衫外面套了黑色夹绒坎肩,坐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几棵槐树发呆,不时拿弹弓去弹树上的叶子,饶有兴趣地看细小的枝叶往下掉。

    他已经在虹霞馆中待了一个多月,一直在“闭关冥想”。

    什么都想。

    想以前的事,想以后的事,想外面发生了什么,想宫内发生了什么,想上一顿吃了什么,想下一顿准备吃什么……而在这些无休无止的冥想中有一件事他想得格外认真——必须得找点事儿干,否则闲得脑仁疼。

    他把这辈子的想象力都用在这上了。

    他和玄青下棋,头几天玄青让着他,他总赢。当他提出要凭实力赢一次之后,连输三盘。他扬言再也不想看见棋盘。

    又突发奇想,要自学弹琴。可巧房间书架上就有一本琴谱,看着挺简单。他照猫画虎,撸起袖子胡乱拨了几下,调子毫无韵律可言,堪称噪音。来回拨了几次,玄青实在听不下去了,劝他换个别的消遣,要不然整个虹霞馆的人都会有意见。

    其后几天,他拖拖拉拉看了个话本,对结局十分不满,咒骂抱怨之际忽然灵光一现,宣布自己要写篇故事自娱自乐。玄青给他找来一沓纸,够他写上半个月的,可实际上整整三天时间,纸上只有几个墨点子,半个字都没有。玄青问他为何不动笔,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想好怎么开头。

    那些纸最后都被他用来画画了。

    画的是瑶帝,水平还跟之前一样,能依稀看出是个人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找到了快乐,并且很快就不满足于只画瑶帝一人,在边上把自己也画了上去,还极尽可能地把自己画得完美——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九月十九日,在从窗台上打完弹弓之后,他来到书桌前,大笔一挥,完成一幅双人画作。他自觉很满意,招来玄青观看。玄青趴桌上反复瞧,最后指着其中一人的手,小声道:“好像多画了个手指……”

    他仔细一数,甚是尴尬:“哎呀,画的时候忘数了。”

    两人哈哈笑起来。

    就在这笑声中,传旨的宫人到了。

    宫人态度十分恭敬,独自宣了旨意后,特别吩咐不用接旨,将圣旨放于桌上,弓着身子退出,全程不敢正视白茸的脸,唯恐冲撞了仙人。

    白茸拿起圣旨又看一遍,将它放于怀中,好像爱抚自己的孩子,脸上洋溢着笑:“真不容易,终于等到了。”

    玄青道:“只说明日辰时进宫,却不提进宫之后的事,要怎么做准备?”

    白茸没说话,还沉浸在喜悦中,眯着眼哼着小曲,心早飘走了。

    恰在此时,单思德来了,一看白茸怀里的圣旨,呵呵笑道:“原想第一个告诉好消息的,不曾想路上耽搁一会儿,让宫人抢了先。”

    白茸将圣旨放下,请单思德入座,问道:“此次入宫具体什么安排,你知道吗?”

    单思德道:“皇上让我来就是要跟您说这事的。明天一进宫,就在皇极殿举行祈福仪式,所有朝臣都会参加。”

    白茸心下一沉,面上再无喜色:“我哪会儿祈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非得露馅不可。”语气透着焦虑和不安,再看那圣旨,有种想扔地下的冲动。

    单思德拿出一张纸,摆在他面前,说道:“不用担心,这是全真子写的,您照着念就行,哪怕念错了也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也无人敢质疑。”

    白茸花了点时间,默读两遍。祷文充满对云华的热爱以及对黎民百姓的赞颂,对仗工整辞藻华丽,文章最后更是把瑶帝作为天之子的尊贵地位捧到新高度,可以和位列仙班的诸位帝君相提并论,甚至地位更高。整篇文章玄之又玄,神乎其神。“所以,皇上现在也成仙了?”他指着纸上一行字,问道,“他现在是昊天上帝?”

    “……的化身。”单思德接口,一本正经。

    白茸在圣龙观时,曾听道人们提起过,昊天上帝并非道家所尊,而是儒释道三家皆承认的凌驾万神之上的天地至高主宰,是最虚无缥缈的存在。“为何这样?”心想,这种闹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属无奈,而瑶帝竟然还愿意往上面靠,简直不可理喻。

    单思德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皇上此举另有他意,您明天就明白了。”

    九月二十日辰时,白茸身穿七彩霞帔,头戴紫金冠,面容用金色面纱遮住,被无数人簇拥到虹霞馆楼外。主客司郎中及主事跟在他身后,好像保驾护航的镖师。

    在他对面,是身着黑金色衮服的瑶帝,面庞被帝冕前的毓珠遮住,同样看不真切。

    没有车马恭候,也没有仪仗銮驾,就只有瑶帝以及身后两队随从,加起来不过二三十人。

    这样的迎接不免有些敷衍,白茸有些失望。

    “真君初下凡间,又是第一次入云华帝宫,本该车马相迎才是,但考虑到这一路风景甚好,不如让朕尽地主之谊,带领真君仔细游览。”瑶帝说完,伸出手。

    白茸按下不满,隐在金纱后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从对方轻巧的语气能感觉到,瑶帝也在笑。他向前走去,指尖轻轻落在掌心上,旋即,手指被紧握住。“如此,就有劳陛下了。”他说。

    从虹霞馆到皇极殿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其间要穿过一道名为乾坤门的朱红城门。这道门将外宫城分为两部分。乾坤门外,散落各部朝臣值守的班房、存放资料的档案楼、钦天监、官员及随从人员临时休息的场所,还有为值守的人们提供餐饮的灶房以及那些经过层层筛查后准备入宫办事的外客们居住的虹霞馆。乾坤门内,经过空旷的广场,气势恢宏的三座大殿拔地而起,在周围低矮建筑物的衬托下,显得异常高大,压迫感十足。

    建宫伊始,这道门是没有的,只有内外两座宫城相连。百余年前,珑帝遭遇逼宫,四大家族的人连同朝臣们长驱直入到天仪殿前,其中夹杂数量可观的披甲武士。这一幕令当时的太子梁珅大为震撼。他继皇帝位后,对逼宫之事不敢遗忘,唯恐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下令再修一道城墙把外宫城隔作一南一北两个区域。南边为臣子办公的场所,北边为皇帝办公的三大殿,中间只用一道门相通,并镶嵌六十粒黄铜门钉。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旦发现朝臣异动,可迅速关闭城门,保证皇帝安全。并且,新建的城墙上可以设防,万一尚京遭遇攻击,两道宫城门闭锁后可最大程度为皇帝争取生机。

    瑶帝一边走一边简述变迁,声音低缓,充满磁性。白茸对以前的事不感兴趣,却听得认真,深深感觉到瑶帝在说这些事时语气中暗含的激动。他想,也许对瑶帝来说,这不光是云华的历史,更是家族史,是口口相传的先祖们的故事。

    通过乾坤门时,他放慢脚步,回忆几次出宫的经历,竟想不起穿过此道城门。他想,很可能是经过了,只是当时他坐在马车里,注意力全在瑶帝身上,浑然不觉马车外发生的事。

    “陛下不是说这一路风景好吗,”他埋怨道,“怎么我瞅着没有一处能称得上好,全是些房屋楼阁,连树都没有,比起内宫差远了,还不如坐车里。”

    瑶帝微笑:“你不就是风景嘛,一路上不知多少人躲在暗处仰慕你呢。再说,你也得在人前走一遭,要是坐在马车里,倒显得偷偷摸摸的。而且,要是真坐马车,朕也不能同乘……”声音忽而放轻,手指在腰部往下的位置挠了一下,好像只调皮的猫,故意用爪子挑衅主人。

    白茸嘤一声,脸上发烫,一甩手,从门洞里快步走出。随着阳光重新照耀大地,更宽广的世界忽然摆在他的眼前。目光所及之处,是巍峨壮丽的金色宫殿。他被这极具庄严神圣的地方迷住,再不敢迈步。

    他面前有条极长的红色地毯,边缘绣着金色祥云,从乾坤门到白玉桥再到皇极殿,制式很宽,干净整洁。

    而在地毯两边,站着全是人,他们身穿各种补花的官服,有绿有蓝有红,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眼中充满惊讶。接着,这些人的视线又向他身后探去,仿佛在找什么,发出嗡嗡一样的声音。他对这种声音很反感,好像他是一块肥肉,被一团团赶不走的苍蝇围住。

    很快,声音渐小,天地间安静下来,人们朝他跪拜下去。

    不,并不是跪他,而是跪他身后的人。

    瑶帝来到他身侧,说了句平身,又对白茸道:“恭请靖华真君为云华祈福。”声音不似刚才那般轻松愉悦,而是更为庄重,更为恭谨,仿佛变了一个人。

    倾刻间,白茸心虚得厉害,怎么也迈不开腿,甚至还想往后缩,后悔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怨恨全真子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同时,也更怨自己,竟然不动脑子想一想后果就答应下来。

    见他没反应,瑶帝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主动执起白茸的手,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下,领着白茸踏出第一步。

    他们走过白玉桥时,两旁的人慢慢跟了上来。白茸想回头看一眼,却没胆子真这样做,只能从脚步声推测,那些人离他至少有二十步距离。

    心从来没有这样狂跳过,也从没这样沉静过。

    虽然这听起来十分矛盾,但白茸的确感受到这股复杂情绪所带来的非同一般的战栗。他忽然明白身后那些人为何都用奇怪微妙的眼神看他们了。在外宫城,瑶帝牵手的动作太不寻常。他想把手抽回来,可瑶帝握得更紧了,离他也更近了。

    “这条路朕在登基时走过,现在由你陪着再走一次,感觉真好。”瑶帝道,“将来在册封皇后的时候你要一个人走,现在就当提前排练。”

    白茸偷笑,拇指在瑶帝手背来回磨蹭,像是在回应。

    祭坛设在皇极殿前,那里已临时搭建一座高台,上面插满彩色旌旗。其中一面旗帜最高最大,紫色缎面作底,镶黄边,中间绣金银双龙,四周有白色祥云以及出没其中的玄鸟。

    那是云华的旗帜。

    白茸仰望,满怀崇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皇帝并肩站在代表云华的旗帜下。

    而当他装模作样献祭三牢,焚香祝祷,在一片腥气中将祷词在案台上烧成灰烬后,更加没有想到瑶帝居然当众宣布要与他结为仙侣。

    他听懵了,无所适从。

    下面的大臣们也听懵了,一众老中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最终汇聚到站在最前排的方首辅身上。

    方首辅阴着脸,不去瞧高台上的两人,而是盯着太常寺卿,后者感受到灼热,毫无惧意地也盯回去,双手一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装聋作哑。身后有人咳嗽,他回头一看,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在向他使眼色,不禁心中哀叹,既然掌管祭祀仪制的太常寺卿不表态,那就说明瑶帝整出来的缔结仙侣一事在程序上并无错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是内阁首辅也没法公然反对。何况,现在还处在祈福仪式期间,谁要站出来搅局,谁就会被扣上个扰乱祭礼、诅咒国运的帽子,这在云华是重罪,一旦沾上,别说仕途了,就是性命也可能不保。

    身边,同为辅政大臣的几位内阁同僚也都看他,用眼神催促他想想办法,赶快终止这场令人尴尬的闹剧。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恰在此时,不知谁说了一句:“看天上!”

    众人抬头遥望,湛蓝的天空上横跨一条长长的七彩云带,颜色如彩虹,却远比彩虹还要明亮鲜艳,彩云周围散发亮光,异常耀眼。

    白茸被这异象迷住了,不禁道:“太美了!”下意识去看瑶帝,然而后者却没有看天空,而是盯着台下人群中的一隅,似乎在用眼神说着什么。

    在群臣的赞叹声中,有个苍老的声音说:“天降祥云,白昼日承,此乃国之大吉!”

    白茸看过去,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个精瘦老人,正望着天空,振臂高呼。

    那是钦天监的吴监正。

    瑶帝俯视众人,举起白茸的手,扬声说道:“神功圣德,垂法至今!”接着,手指悄悄捏了一下,白茸会意,也朗声道:“上天听到祝祷,享用牺牲,降下吉兆,护佑我云华永远繁荣昌盛!”

    场下寂静无声。

    人们似乎陷入迷幻,虽然大睁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一息、两息、三息……

    在漫长诡异的寂静中,呼吸成为原罪,人们甚至刻意压缩胸膛,只为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偶。

    片刻,太常寺卿动了一下身子。同时,方首辅像是受到感召,朗声恭贺瑶帝和靖华真君喜结仙缘,然后跪拜叩首,口呼万岁。刹那,人偶们活了过来,也跟着叩拜下去,一个个脸上堆满假笑,说着违心的祝贺。

    白茸听着此起彼伏的贺词,既惊喜又忐忑,双眼不觉泪濛濛的。就在刚刚,在这祭台之上,蓝天白云之下,瑶帝真真正正和他缔结了婚姻。面对台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一片人,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又没人告诉他该怎么说才符合礼数,只能眼巴巴站着,努力维持仙君该有的矜持。

    瑶帝看出他的窘迫,抬手让众人平身,说道:“朕谨遵神谕,与靖华真君结为仙侣,永葆云华昌盛,为庆祝此盛事,云华全境大赦。”

    刑部尚书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截住,太常寺卿佟飔廷高呼一声“陛下圣明”,再次叩拜,弄得其他人也跟着再拜下去。在这些呼声中,唯有刑部各官员沉着脸,只动嘴皮不发声。

    此时此刻,白茸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随后,有人宣布结缘仪式开始。

    白茸在飘飘然中跟随瑶帝走下高台,进入皇极殿,来到中间的天井。

    引路的宫人们悄悄退去,庞大的皇极殿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一人。

    “来这干嘛?”白茸站在空地中央,脚下的地砖清润如玉,周围的寂静和头顶上空只余方寸的蓝天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别怕,这是仪式的一部分。”瑶帝解下冠冕,脱掉外衣,并且帮白茸宽衣,解下发冠和面纱,说道,“神仙结婚,也要做该做的事。”说着,一抽白茸的腰带,衣衫尽落。

    白茸被引导着躺在青玉石砖上,后背凉飕飕的。不过很快,他就热起来,瑶帝压在他身上,抚摸秀发,说道:“那日在东市街,你的表现很好。”

    “是您找的人?”白茸惊问,“那孩子最后如何了?”

    瑶帝道:“他并非出痘,而是寻常疱疹,看着严重实则性命无虞,现在已经痊愈了。”

    白茸放心了:“我这几天一直担心耽误人家病情,又梦见自己也被传上,好几天都睡不好。”

    瑶帝亲吻脸颊,轻声道:“朕怎么会让你涉险,必定是有万全之策才敢如此。”

    白茸勾住瑶帝的脖子,将人拉到眼前,舌尖舔过喉结,说道:“那些围观的百姓里面,也有不少您安排的人吧……”

    瑶帝此时已经把持不住,身下着了火,胡乱嗯嗯几声,手指向下探去,从隐秘的股沟一路探到后庭,像探险似的慢慢往里钻。

    比起瑶帝,白茸这些日子可谓真正的清心寡欲,身体尤为敏感,只是被手指触及就全身战栗,身体酥麻。他大张着腿,挺起腰臀,吐出一团热气:“快点进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瑶帝凝望爱侣,但见那双眸子灵动清澈,脸庞微红,不觉心中一阵荡漾,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与神交。”说完,挺入其中,与爱人融为一体。

    因为是在仪式之中,瑶帝并未像平日那般放荡,而是中规中矩地做了些时间,然后适时退出。倒是白茸,得了甜头却没尝够,火热的肉棒抽离身体后瞬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身后像有小虫子在爬,又酥又痒。他不情愿地支起身子,长发拽地,汪着水一般的眼睛,渴求地看着瑶帝,抱怨道:“这就完了?陛下真敷衍。”

    瑶帝一伸胳膊将他拉起,就近抵在一根粗大的漆红廊柱上,抬起他的腿,又是一阵猛刺。在这种姿势下,白茸由于自身重力缘故,可以轻易将那肉柱吞纳进更深处,直达穴心。他受不了这样的猛攻,于颠簸中高喊出来。

    瑶帝以吻止声,在柔软的唇上蹂躏良久,才道:“朕的小乖乖,小点声。若被别人听见,还以为朕虐待靖华真君。”白茸身体前倾,依在他怀里,喘道:“陛下自封昊天上帝,就是为了要……娶我?”

    瑶帝嘿嘿笑了:“你想当神仙过瘾,朕自当陪你,两人一起玩才有意思。”

    “您这么做,算得上是玩弄神灵了,会遭殃的。”

    “除了你,没有什么是朕不能玩弄的。”

    白茸被这句狂妄的话惊到,不知所措,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在内心深处,他为这句话欢呼。

    就在方才,在见识了方首辅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之后,他觉得做个魅惑君主的妖妃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为所欲为。毕竟,百年前的冯臻可是真真正正风光了二十多年,如果忽略结局的话。

    瑶帝见他不说话,又顶了顶,低头道:“在想什么?”

    白茸笑靥如花:“在想……真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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