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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重逢

    又是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树上的知了叫个没完没了,与白莼怀里的蝈蝈叫声形成一高一低,一急一缓的鲜明对照。听久了,让人发昏。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敢拒绝皇上?”

    “我看你脑子不仅进水了,还被门夹过。”

    “你你你……你就是猪头!”

    房间中央,白莼双脚岔开,袖子撸起,指指点点,好像书中的侠客正在施展隔空点穴的功法。他的脸因为愤怒和燥热显出异常的棕红色,好像一块红糖发面糕。

    白茸坐在靠墙一排椅中,身旁玄青为他打扇子,忍不住道:“白公子,请不要乱说话,要自重。”

    白莼啧啧两声,瞪着眼,手指一偏,开始对玄青发难:“你要替他说话,也是一傻子。好么,一对儿缺心眼儿,你们主仆倒是般配。”他心中不痛快,越想越来气。就在早上,好容易等来圣旨,以为能够时来运转,可白茸竟让全真子回绝了,称仙人不走凡路,瑶帝若想见就亲自到圣龙观来。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什么狗屁仙人!

    皇上要砍头,还不是照样掉脑袋。

    接着又想起全真子来,他顾及在人家地盘上,没有骂出来,可在心里不断问候其祖宗。

    怎么就那么听白茸的话呢,白茸说不去,他就真那么回绝了,也嫌命长?

    他原地转了几圈,手痒得很,真想揪住白茸的头发扇几个大耳刮子,好让他这个蠢弟弟清醒过来,现在可不是耍小性的时候。

    然而,相较于他的急切不安,白茸则显得十分冷静:“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对真君不敬,小心上天降下灾祸。”眼眸半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哎哟喂,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白莼取出怀里的蝈蝈笼抖了抖,过了会儿,青绿的鸣虫爬到笼子边,哧哧叫。

    白茸瞥他:“你不懂这之间的事,所以不要乱说话。我不相信过了这么久皇上还看不出端倪,所以他召见我,我才不去。我又不是块抹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合着说了半天,你还在想自己的面子呢。”白莼把蝈蝈笼往怀里一揣,气道,“你真回到宫里变成昼妃,才算有面子,被贬到这来当个草民,还谈什么尊严面子。”随后又想起白茸的茸字之含义,露出讥笑,“没错,名副其实的草民。”

    白茸神色一变,站起来用手一指外面,大声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这个草民和其他草芥不一样,不是他一召见,我就要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像个哈巴狗似的去舔他的鞋。别人愿意,我不愿意。再说了,你见过有谁把神仙请下来参拜的,不都得亲自上门礼拜,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改成神仙拜他了?”

    “那……”白莼对这番言辞激烈的反应不予评论,故意拉长音调,表情戏谑,说道,“你就没想过,如果皇上不再来了,你要如何?”

    白茸笑了笑,忽又娴静许多,淡淡道:“一定会来的。”慢慢坐回椅子。

    “就这么笃定?”

    “对,因为我知道,他离不开我,他爱我。”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白莼哼哼了两声,没再开口,心里却想,皇帝的爱那是最不靠谱的。

    第二天下午,天气阴下来,眼瞅着要下雨。

    白茸在屋里百无聊赖,又嫌闷得慌,吩咐玄青准备衣服,去后山泡温泉。

    “怎么不晚上泡,泡完睡个好觉。”玄青跟着他往后山走,说道,“再说天也不凉快,泡完更热了。”

    “阴天下雨泡温泉,这是书上说的。”天上掉下细密的雨点,玄青要撑伞,白茸摆摆手,说道,“甭打伞,反正待会儿要泡澡,身上都是要湿的。”

    很快,他们来到后山的一处山洞。玄青先进去瞧了瞧,里面没人。正中有一处很大的天然池子,泉水碧绿,水汽弥漫。周围有些雕琢痕迹,还有些石桌石椅之类。他试了试水温,对白茸道:“正合适。”

    白茸脱了衣裳小心走下去,水只到胸。

    他把头扎进水里,再抬起时,水流浸润面孔,整个人通透许多。他抹了把脸,招手道:“你也下来吧,可舒服了。”

    玄青却道:“还是算了,奴才到门口守着去,可不能再让别人进来。”说完,坐到洞口大石上,掏出一包花生米吃起来。

    白茸泡了一会儿,身上舒爽,靠坐在池壁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正自迷糊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边,腿上传来异感。

    他一下子醒过来,四周除了白色的水汽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害怕,扬声喊玄青,却无人应答。再看岸上,原先放在池边的毛巾衣裳鞋袜都不见了。他吓坏了,喊道:“是谁搞的恶作剧?给我出来!把衣服还给我!”略等了等,又对着虚空乱喊,“你最好现在出来,否则等我抓到,定不饶你!”

    些许回音在山洞中跳跃,掀起一片涟漪,只有哗哗水声入耳,更显四周空寂。

    他在水中小心挪动着,正想爬上岸,却感觉有个细长光溜的东西从脚边游过。透过水雾,隐约能看到一个硕大扭动的白色物体在水底潜着。

    “啊啊,妖怪啊……”他抬腿就是一脚。慌乱中,身子一歪,整个人沉到水下,瞬间呛了好几口水,鼻腔胸口火烧一样疼。

    他在水里胡乱扑腾,以为要死了。

    就在此刻,从漂浮凌乱的发丝中,他恍惚看见个人影向他伸出手臂。下一瞬,身体被带出水面。

    他趴在岸边咳嗽,湿漉漉的头发乱七八糟,因为呛水而流出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陛下……”他惊魂未定,看着眼前的人又气又恼,“是您吓我?!”

    瑶帝有些过意不去,甩了把头发上的水:“只是想逗逗你,谁知你也太不禁吓……”

    “您真是……”白茸不知该说什么,又咳了几声,小声道,“雾那么大,您在水里潜着,谁看得见是什么,我还以为是蛇……吓死我了。”

    “朕不该吓唬你……”瑶帝捉住他的手放到胸口,“可你刚才在水里也踹朕了一脚,这里都红了,要不然朕还能早点救你。”

    白茸心说活该,就欠再踹两脚。转念,又怕刚才那一脚把人真踹坏了,于是忙给他赔不是:“我是真没看见,陛下没事吧?”

    瑶帝嘿嘿一笑:“有事当如何,无事又当如何?”他上衣脱掉了,下身的单裤因为沾了水而紧贴住身体,露出要紧部位的轮廓。

    白茸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连忙四下寻找衣裳。他在一块石头后面找到长巾,将自己擦干净。冷静下来后,问道:“陛下怎么突然来访?”

    瑶帝收起笑意:“朕是来见靖华真君的。”

    “他又不在温泉这里……”

    “哦,不小心走岔道了。”

    “陛下来找靖华真君干嘛,是来许愿的吗?”白茸瞟了一眼。

    瑶帝眼眸一闪,反问:“你见过他吗?”

    白茸将头发擦到半干,想了想,说道:“见过,他人可好了,聪慧机敏、温柔善良,宽和仁爱……”

    “呵呵,是吗?”瑶帝不等他说完,忽而沉下脸来,语气阴森,“可他却拒绝朕的召见,暗讽朕一届凡躯不配得见仙颜。这等傲慢自大的人,可实在称不上聪明宽和。”

    白茸无视那道灼热的视线,裹着浴巾,往石壁上瞧,若无其事道:“那陛下此次前来不是找他礼拜许愿的?”

    “当然不是,朕乃天子,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瑶帝抓住白茸的手,拉近彼此距离,强迫他看向自己,说道,“朕来是为了惩罚他,惩罚他的目无尊卑。就算是神仙,只要在云华境内,就得听朕的话。”

    白茸下意识啊了一声,忙道:“陛下来得真不巧,靖华真君已经离开圣龙观,您还是到别处寻去吧。”

    “看来朕不走运啊。”瑶帝揉着心口,说道,“罢了,那就先来算一算你踢打朕,伤害龙体的事吧。”

    白茸感觉委屈:“我那是不小心的……”

    瑶帝自顾自道:“朕要想一想,该怎么处罚。要说罚款吧你的钱都是从内库拿走的,都是朕的钱,就算全收缴上来也是物归原主,算不得处罚。要是再往下贬一级就真成了庶人,显得朕太绝情了,也不好。那要怎么办呢?”坐到石凳上,支着脑袋想。

    白茸感到一阵不安,向洞口张望。

    瑶帝发现他的小动作,说道:“别看了,玄青不敢进来。”

    白茸低下头,觉得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被拴在锅炉旁,任凭厨子选择心仪的吃法。

    须臾,瑶帝打定主意,大手一挥,将白茸外面的浴巾扯下,拉到自己腿上趴好,狠狠打了一记屁股。

    白茸吃痛叫喊:“陛下要罚就罚,为何打我?”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带着色情意味的处罚,叫人羞死。

    瑶帝又拍了几下,边打边道:“你擅闯内库,私自取走珍宝,难道不该打?你身为后宫妃嫔威胁守卫强行出宫,难道不该打?你假扮神君煽动民众祭拜淫祠,难道不该打?”说话间,又是七八下。

    白茸被打痛了,叫道:“皇贵妃打我,陛下也打我,你们就只会欺负我!”

    瑶帝手下一顿,定睛细看,只见那光滑粉红的皮肤上,有一片纵横交错的花纹,好像冬日里结成的薄霜,每一条凝晶似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他心上刺痛,禁不住去抚摸,可还没碰到,白茸就如一尾滑鱼从瑶帝腿上溜下去,捂着火辣辣的屁股,一下子钻进温泉池,划水到水池较远的一边,借助温泉的屏障,又恢复嚣张的气焰:“就算我有错也是你造成的。我无辜受冤,你非但不查真相,反而纠结谣言,简直就是……就是……脑袋进水了,被门夹了!”

    “真是反了天!”瑶帝大叫一声,直接跳进水里,向白茸游过去。

    白茸这才发现,温泉水可算不得屏障。他害怕又要挨打,在水里游走躲避。可水的阻力太大,根本走不快,不一会儿瑶帝就游到跟前。他脚下一乱,向前栽去。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呛水,而是撞进瑶帝怀里。

    “别在水里走,危险。”

    仰面,是瑶帝布满水珠的脸庞。

    几乎瞬间,白茸飘到很久以前的那个早春。那时,对面的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别在湖边坐着,危险。

    就在一刹那,所有委屈一股脑涌出来,好像决了堤。他边流眼泪边恨自己不争气,靠上池壁,慢慢坐下,说道:“我拿东西是因为生气,跑出宫也是因为生气,您不信任我,只信别人,我更生气!”

    “朕是否信任你,跟你屡犯宫规没有因果关系。”瑶帝紧挨着他,语气透着无奈,“你说走就走,考虑过朕的感受和处境吗。你倒是潇洒了,可就不想一下朕该怎么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朕在下旨贬你的第二日,太皇太后就提出来,对你的处罚太轻,要求直接赐死。朕没有理他,要是朕像先帝一样也是个没注意的,你早就死了。”

    “我没想那么多。”白茸嘟着嘴,“而且夏太妃让我以退为进,我以为……”

    “他那是让你自己圈在屋子里,别出去招摇,可不是让你跑出宫。”瑶帝往身上撩水,又给白茸撩,问道,“为什么跑到圣龙观?”

    “坤灵子给我贞卜,说应该往东走,东边出城,我就只认得圣龙观。”

    瑶帝露出奇怪的表情,撩水抹了把脸,闷声道:“你就没想过坤灵子和全真子认识?”

    “陛下的意思是,郭绾是故意的?”白茸惊了,实在没想到那两人之间还有联系。

    “泰祥宫和圣龙观都是道家翘楚,要说一点儿没联系,怎么可能。至于坤灵子是不是故意的,那就不知道了,泰祥宫的贞卜号称传达天意,可实际上那玩意儿模棱两可,怎么解读全凭个人。很难说是他是有意为之还是你误解了意思。不过,撇开这些不谈,这个全真子的确是个人才,仙务俗务样样精通。而且,此人有野心。”

    白茸望着水面,说道:“有野心是好事,要真的不理红尘,也不会帮我了。”

    瑶帝问:“为什么要弄出个靖华真君,为什么要画成那样,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是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其实也是想制造出另一个对我有利的舆论。他说若我具有了神格,就可以超脱世俗。若再有人拿之前的劫持说事,就可以说我已经脱胎换骨,至清至圣。他还说,那帮老百姓很信这些,有了民众的支持,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些。至于画像……”白茸不知该怎么解释,支吾不语。

    瑶帝没再追问,心知有些事还是埋在肚里比较好,平静道:“以后什么路?”

    白茸把身子沉了沉,只剩下个脑袋留在水面上,对着池水小声嘟囔一句。

    因为声音太小,瑶帝没听清:“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想当皇后……”白茸提高音量,不敢看瑶帝,“当上皇后,就不会再被欺负,可以把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都报复回去。”在感知到瑶帝目光后,很快加上一句,“我以为您也是这么想的,您说过,想让我跟您一起俯瞰这座帝宫。”

    瑶帝在水下勾住他的手指,缓声道:“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白茸笑了,心上的大石落下来。

    瑶帝又道:“可全真子为什么要帮你,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白茸望着水面:“他曾经给我算过一卦,说我能成为皇后,兴许他把宝押我身上了。”

    “你刚才说他有野心是好事,所以你知道他的野心是什么了?”

    白茸越加不敢面对瑶帝。然而他越逃避,瑶帝就越怀疑:“你究竟跟他做了什么交易?”一双眼直往水下看。

    白茸害怕他误会,连忙道:“我答应他,让他做国师。”

    闻言,瑶帝一拍水面,激起水花无数:“这种事你怎能乱说,你知道这后面牵扯多少利益吗?”

    白茸一看他那天要塌下来的架势就来气,也拍打水花,溅了瑶帝满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帮我。再说了,现在宫内信道的人那么多,丧礼也都由圣龙观的道士做法事安魂,怎么就不能尊道法为国教?”

    “你不懂……”

    “我懂,我没有那么傻,你无非是想说太皇太后信佛……”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跟庄逸宫也没关系。”瑶帝气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只看到表面上的问题,从不深究问题后面的根源。云华现有大小庙宇五百多座,道观四百余家,他们这么多人,你觉得是谁在供养?”

    “四大家族?”

    瑶帝哼了一声。

    “朝廷?”

    瑶帝不理他。

    “那是谁?”白茸想了半天,不确定道,“他们自己?”

    “你知道除了门阀贵族以外,什么人最富有吗?”瑶帝自问自答,“就是这些所谓的世外高人。他们和那些大地主一样,也有自己的土地,背地里还放高利贷,若有还不上钱的,便拿土地来偿还。”

    “天啊……怎么会这样?”白茸第一次听说这些。

    “自太祖开国以来,经过数代人努力,终于将原先的几千所寺庙道观合并成现有规模。之所以不定国教,让百姓自由信奉,就是要利用其中的三角关系做制衡。若哪一方势力过强,朝廷就会更加推崇信奉另一方。而朝廷最终的目标是要把僧侣道士名下的土地收回来。”

    白茸似乎想明白了,结结巴巴道:“所以……全真子要打破制衡了……”

    “你尊他为国师,势必要独尊道法,平衡被打破,又将是一个祸根。”

    “那我去跟他说,之前的不算数。”白茸说着就要上岸,瑶帝忙道:“你这样做以后谁还能跟你一起共事,没人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那怎么办?”白茸回头,一脸苦恼。

    瑶帝叹气:“既然说了,就先这样吧,不过他要想当国师,就得先出力。全真子的能耐不小,他师父生病期间都是他全权管理圣龙观,把一切打理得都很妥当。听说之前他还有个师弟一直与他争道尊的位子,后来那人失踪,他这圣龙观之主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白茸有些心虚,唯恐再说下去会露出马脚,适时道:“陛下还生我的气吗?”

    瑶帝看了他几眼,必须承认,他很生气。

    可同时,他也太想白茸了。

    早在他站在城门前,遥望夕阳,想象着飞驰的马车冲出宫城时,思念便已凝华结晶。

    他仰面长叹:“就算生气还能怎么办……”语气就像个跟朋友闹了别扭、既想和好又不肯原谅的小孩子。

    白茸道:“那我道歉,陛下别生气了,虽然您有错在先,但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咱们半斤八两,扯平了。”眼神透着无辜。

    瑶帝惊呆了,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诚意”的道歉。

    白茸撇嘴:“您要还生气,那我也没法子了,只能像上次似的负荆请罪。”

    闻言,瑶帝马上拉他入怀,急道:“别,朕已经不生气了。”说着,轻吻耳尖,手在光洁的背上游走,动作和缓轻柔,好似在呵护一件无与伦比的宝贝。

    白茸亦搂住瑶帝,抿嘴偷笑,可语气越加可怜兮兮,让人听了心疼:“真的吗,我可是惹了好多祸……”

    “真的。还记得咱们说过的吗,阿瑶永远不生阿茸的气。”瑶帝拍拍他,又问,“你还生阿瑶的气吗?”

    “早不生气了。”白茸稍稍和瑶帝拉开些距离,仔细望着如玉的面庞,说道,“听到您被野兽袭击的时候,我害怕极了,以为您要……幸好您没事儿……”说着,咧嘴笑了。

    他因在水里,完全素颜,五官较之平日更加平淡,然而看在瑶帝眼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魅力。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健康之美,比那些脸上涂了二斤脂粉的娇弱美人们更具活力和朝气,也更真实。

    更重要的是,那粉嫩柔软的唇从不会在欢愉之后提出交换。

    他们之间的爱,从来不是交易。

    瑶帝痴迷于这种天然气质,不由自主亲上去,在两边脸颊啄了一下。“朕无事是因为戴了你送的无事牌,它会保佑朕平安无恙的。”又捧起白茸的脸,深情对望。

    温热的气息在彼此肌肤之间回荡,瑶帝舌尖划过白茸上下两片嘴唇,把唇瓣上的水珠一点点舔干净,然后轻松钻进牙关,上下左右翻旋着把另一条软舌包裹住。

    白茸被吻得喘不过气,舌头像个玩具在他的逗弄下无处安放,最后只得跟随他的律动共舞,好不容易脱离怀抱,犹豫道:“这是道观。”

    “这是温泉。”瑶帝纠正。

    “那也是道观里的温泉。”

    瑶帝又是一吻:“那应该是……云华境内的道观里的温泉。四海之内,皆臣服于朕,为朕所有。”把人抵在池壁,借着水的浮力,将白茸两条腿环在腰间,轻车熟路直接贯入。

    因为许久不做,紧致的肠肉绞得肉棒生疼,瑶帝停留适应一阵后,才缓缓抽送起来。

    白茸双臂展开,反扒住边沿,让身体保持平衡,努力放松下身肌肉,粗涨的巨物在体内蛮横冲撞,酸胀疼痛令人难以忍受。然而当最初的不适过后,身体被填满的充盈感和随之而来的麻爽盖过先前的痛苦,快感渐渐涌上心头,口中流出满足的吟唤。

    “啊……”音色清亮如歌。

    “那我呢……”白茸在亦歌亦吟的唱诵中,微微喘着,问道,“我也须臣服于您吗?”

    “不……”瑶帝疯狂顶送,每一寸寸的挺进都在宣告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你是朕追求的神,早就征服了一切,朕臣服于你,朕为你所有!”接着,就在一片娇吟和呐喊中一飞冲天。

    山洞外,雨已经停了,出了太阳。

    银朱站在空地上掐算时辰,觉得有些长了,对身旁玄青道:“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别回头出什么事儿。”

    玄青却道:“大总管莫急,小别胜新婚嘛。”手里捏着小纸包。

    银朱道:“那也不能再等,皇上进去快俩时辰了,再泡就要脱皮了。”

    玄青唯恐他贸然进去误了自家主子的好事,连声叫住银朱,又从纸包里给他手上倒了些花生米,说道:“再吃点儿吧,这是道观里做的,有仙气。”

    银朱看了看,一股脑全倒嘴里,说道:“就是神仙做的,那也是花生米,又不是灵丹妙药。”

    玄青呵呵笑了几声,又道:“我刚想起一件事要问大总管,皇上这次来是不是打算把我们主子接回去?”

    银朱摇头:“这可没说。”

    玄青一听就急了,脱口道:“那就白吃一顿呀?”

    银朱听得眼睛要瞪出来,惊道:“你竟敢这么说皇上?!别以为你和皇上打小认识,就能这么放肆。”说罢,又打量几分,呵呵笑道,“我看你也是被昼主子给带歪了,也开始不守规矩了。”说完,拍了怕手上残留的花生皮,留下一地残红,走进山洞。

    这一次,玄青没有阻止,心里反复琢磨银朱的话。刚才银朱对白茸还沿用旧称,应该是经过瑶帝默许的,这说明……还有戏。

    他心里偷着乐上。

    又过了些时候,瑶帝和白茸才并肩走出山洞,穿戴宽松,披头散发,互搂抱着尽显亲昵。

    玄青欲迎上去,可犹豫之后并没动,望着他们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走远。

    他知道,现在那两人是最不需要别人服侍的。

    傍晚,瑶帝在白茸房间用饭。

    因为皇帝驾临的缘故,餐食极其丰盛。白茸见了满桌子美味,眼都直了,挨个儿都先尝了一筷子,然后把喜欢吃的挪到自己跟前,大快朵颐。瑶帝见他吃相不雅,嫌弃道:“你这些天是没吃饭吗,怎么像饿狼似的。”

    “给陛下做的饭必然是精雕细琢的佳肴,我现在一个草民,哪有机会吃上,还不趁此时赶紧塞一些。不定哪天,连圣龙观都住不了了。”白茸这些天因为不愿显得太特殊,所以特别嘱咐不用专门准备饭食,吃的就是灶房里的大锅饭,天天青菜豆腐,无滋无味。

    瑶帝没他那般好心情,随意吃了几口,叹气:“唉,这件事也是朕冲动了。只顾当时解气,又因别的事觉得你走了也好,避免被牵连其他事情中,就没走脑子下了旨。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这么直接接回宫有些麻烦。”

    “其他事情?”

    瑶帝解释道:“本来夏太妃是想利用驯兽表演的机会制造意外,杀了太皇太后,结果……”

    白茸明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感觉整个事件很荒唐,又不好直接评判夏太妃的所作所为,只道:“以后还是少干这么不靠谱的事吧,这年头连人都靠不住,怎么能靠畜生。”吃了两片叉烧肉后,又道,“所以我要一辈子待在这儿?”一想到此,鲜香的肉片立即没了滋味。

    瑶帝道:“会有办法的,朕怎么舍得把你一人丢在这儿,朕会经常来看你。”

    “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儿啊……”白茸心想瑶帝的舍与不舍皆在一念之间,变得比翻书还快,说不定哪天就真把他忘了。不过他也清楚,在如今的局面下回宫是名不正言不顺,尤其是他还顶着靖华真君的身份,若直接被瑶帝纳入后宫,恐怕对他们两人的名声都不好。

    “最近有一篇《嬖人赋》,被传得沸沸扬扬,陛下看过吗?”他决定先揭过此事,说些时髦的话题。

    “你也看了?”

    “看过,白莼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我觉得好像是在映射什么。”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在映射。”提到此事,瑶帝更觉头疼,放下筷子,扶额道,“东拉西扯好几千字,其实就写了一件事,说废话水平之高,令人叹为观止。”接着把前因后果一说,最后道,“朕已经给雀云庵的旼妃写信,让他去跟家里提一提,试着扭转一下朝堂风向。”

    白茸陡然听到旼妃二字,一阵错愕,不禁放下筷子。

    说实话,要不是瑶帝提到,他都快把这个人忘了,想着他们之间的恩怨,忍不住问:“可他愿意吗,毕竟您把颜氏给赐死了,”

    瑶帝想了想,呵呵笑了几声:“他俩之间的烂账让他自己头疼去。不过他要足够聪明,就应明白该对谁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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