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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夜访

    地上血迹蜿蜒,白茸看看自己的手,恍若布满鲜红。他下意识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心知这绝对不是它们最后一次染血。

    而未来也正如他所料,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将不止一次地扼杀敌人,铲除异己。只是在此时此刻,他无暇畅想未来,所面对的依然是个难解之局。

    他和陆言之对视一眼,二人皆无话可说。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突然打开。

    来人是昀皇贵妃,甫一看见屋内情形,惊得一声叫,紧接着立即反手合上门,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死了?”

    白茸沉声反问:“你怎么来了?”

    陆言之站起身,代为答道:“兹事体大,皇贵妃统领内宫,于情于理应当知晓此事,所以奴才派人禀报了。”

    白茸心里有气,语气生硬:“宫里忠心为主的倒挺多嘛,刚死一个,这儿又来一个。”

    昀皇贵妃听出不满和讥诮,开口道:“陆总管为皇上尽忠,我亦效忠于皇上,你少阴阳怪气。”

    白茸冷脸道:“阴阳怪气的是你吧,说得好像我不为皇上着想似的,我比你们所有人都盼着皇上好呢。”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昀皇贵妃伸手一指地上,面容极尽扭曲,“一面盼着皇上好一面杀了唯一能扭转局势的人?”

    “他拒绝作证,难道我还要留着他再让刑部的人找一次?”白茸无可奈何道,“我给过他机会,他自己抓不住,就别怪我心狠。刑部介入,这事儿就脱离我们掌控了,他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就只能永远不用,否则落到刑部手中,证词被他们夸大,皇上的纵容之罪就被定下了。到时候又要怎样洗清呢,还要用无限防卫去解释吗?”

    “你既然有小柳儿的下落,就该马上报于我。几次审讯下来,柳絮言谈中很心疼小柳儿,我上下寻找多次,皆无结果,还以为线索中断。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想我介入,也该把他押到柳絮身边,稍加逼迫,柳絮必会改口。”昀皇贵妃盯着他,“你前些天到底在干什么,在等什么?是什么让你突然变得敷衍起来?”

    白茸报之以沉默,同时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尸臭,熏得人头疼。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打开房门走到院中,吩咐阿凌:“今天下午有个南七所的人病死了,尸体就停在西南角门的空屋里,入夜有人拉走去埋,现在把人运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阿凌应下,另招来几人细细嘱咐去了。

    小柳儿一死,陆言之也没了用处,自行回了慎刑司。

    院中,昀皇贵妃来到白茸身后,哑着嗓子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段时间你到底在想什么,以至于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别告诉我你一直关注南七所的病患。”

    白茸答道:“前些天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没出去走动,这你是知道的。”

    “恐怕你是心里不舒服吧。”昀皇贵妃转到白茸身前,看看左右,将嗓音融入那夜色中,晦暗得不像话,“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和皇上亲近,一定能感觉到的,对吧。所以你想借着机会把人除掉。你不让我杀柳絮,根本不是想让他翻供,而是因为柳絮的口供能把人拉到泥潭里,再也翻不了身。”

    白茸语气平静:“你想错了,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想让柳絮翻供。我想让他只承认毒杀太皇太后,这样一来,那些人便不会再揪住皇上灌药弑祖这件事不放,污点就能彻底被洗清。”

    “那你是什么时候改变心意的呢?”

    白茸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却发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时有了此念头。许是在凝翠堂听见那声怪笑之后,又或是亲眼看到那两人搂搂抱抱之时,甚至时间更久,早在他无意中听见他们的调笑,那根刺就一直扎在肉里,时不时疼一下。

    见他沉默,昀皇贵妃道:“让我来说一说,你听听对不对吧。在你最初的设想里,夏太妃被废黜,居于冷宫,而你再充当好心人雪中送炭,既安慰了皇上,又偿还了夏太妃救你的恩情,最重要的是他们永远都无法再有任何暧昧。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策。”说到此,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继续道,“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在你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时候,冯方两家的人已经下决心要置夏太妃于死地,并且数次逼迫皇上下旨。可笑啊,连他们都知道夏太妃是皇上软肋,企图通过此事来给皇上重创,而你却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皇上陷入两难。白茸啊白茸,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如今你失算了,眼见夏太妃活不成了,你才又着急起来,真是够虚伪。”

    白茸静静听着,脑中盘旋的依旧是小柳儿无神的双眼。慢慢地,那双空洞染血的眼睛从脑子里飞出来,落到树叶间、落到摇椅上、落到宫灯上……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每一个黑色的瞳仁里皆散发着怨恨,诉说冤屈——

    你真虚伪,嘴上说救我,却派人折磨我,杀我……

    那是来自无数双眼睛中的一道细弱的声音,小柳儿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摒除声音与杂念,再睁眼时望着面前之人,饶有趣味道:“看来你也知道他们的龌龊了。可你在谈论时却心平气和,没有一点儿羞耻,你就不为那两个人干出的事感到恶心?”

    “宫里比这恶心的事多了去了,有廉耻心的人早被羞死。”月色下,昀皇贵妃瞧了瞧自己模糊的影子,淡淡道,“皇上对夏太妃的爱更多的是出自一种依恋,在贤妃死后,夏太妃接替了他,充当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这么多年以来皇上一直把他当做避难所,很多话只有在夏太妃面前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来。在那里,他不是皇帝,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你出现之后才渐渐消失。你觉得是夏太妃干预你的生活吗,并不是,是你闯入了他的生活,打破了他和皇上之间微妙复杂的情感平衡。说实话,他跟永宁宫之间的事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有情,却无色。”说罢,发出几声轻笑,“我之前还想你和皇上到底闹什么别扭,至于这么长时间不见面,原来就是为此事啊。要真是这样,那就是你不对了。说到底,皇上和夏太妃本无亲缘,偶尔玩玩也不算什么。”

    白茸像听到天书一般,恍然如梦,同时又觉荒谬,仿佛他才是无理取闹的人,带着厌恶说道:“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是毫无廉耻心。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情感,他们名义上可是嗣父子关系,这是乱伦!”

    “那又如何,亲父子还有互奸的,何况他们这种情况。”昀皇贵妃说得不耐烦了,哼道,“收起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没事儿多读读书,少瞎琢磨。你要但凡看看《四方志》就会发现,这在别国是常有的事。在北域诸国中流行收继婚,别说是父亲的庶妃,就是祖父的庶妃也能嫁给孙子继续生孩子。如今皇上不过是言语调情,你就受不了了,真是少见多怪。”

    白茸对这番言论感到无比震惊,极度反感,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指责,尤其是对方那轻蔑的神态和语气,好像那两个人做的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除了他大家都知道,就他一人蒙在鼓里当傻子。他几度张嘴又闭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更无法理解或共情这种扭曲的心理。他来回走了几步,平复心情后,从牙缝挤出一句:“都够不要脸!”

    昀皇贵妃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在宫里要脸面,那就是在要命。”抬头看着玉盘似的月亮,仿佛要与那莹润的微光融为一体。

    白茸在那幽怨的语气中感知到一丝落寞,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也见过的,对吧?我一直好奇当年你是怎么跟永宁宫牵上线的,现在我明白了,就是通过这件事。你给他们打掩护,所以夏太妃才愿意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话。”

    昀皇贵妃望了一会儿月亮,直到脖子酸痛才低下头,答道:“皇上想做的事还用打掩护吗,他所有事都能大大方方做出来。现在别说我的事了,还是想想后边该怎么办吧。”

    白茸思索片刻,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件事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大可以当个旁观者。”

    “跟皇上有关,就是跟我有关。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关心皇上爱护皇上吗?”昀皇贵妃双眼放射出独特的光芒,比那天上的繁星还亮。

    “哈哈,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呢,你不过是需要皇上来为季家撑腰。”

    昀皇贵妃啧啧道:“难道你不需要吗,如果没有皇上,你那个泼皮哥哥能攀上杨家?杨逭愁虽然模样淡了些,可身份高,又知书达理,从他十五岁生日那天起,求嫁求娶的人就没断过,其中就有好几位亲王派人来说媒呢。这样的人给你哥生孩子去,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不是我们季家需要皇上,而是皇上需要季家,需要我叔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季家军。要是没有我们季家,他每天能左拥右抱地睡安稳觉?”

    白茸见他神色倨傲,心中很是不爽,忍不住嘟囔:“跟我说什么劲儿啊,有种跟皇上说去呗。”他很清楚,瑶帝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忌惮季家军的实力又不得不仰仗倚靠,这让瑶帝觉得比被方首辅拿捏住还要难受。瑶帝曾跟他说过,没有兵权,他这个皇帝当得很忐忑,纵使镇国公是他的人也觉得不安,因为季家在兵部经营了太多年,已经形成一张网。这张网对外可以抵御入侵,对内又能轻而易举地罩住所有人。所以,瑶帝想再找个自己人。只是这些所谓的自己人到最后也都会有些隐秘的小心思,到后来还得推陈出新,不断替换。这是一个死循环,唯一的解法就是皇帝自己掌握兵权。

    想到此,白茸笑了。瑶帝这辈子也就能在床上驰骋,原先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如今年纪大了,又险些因这事死过去,怕是也就能举枪大战三十回合了。

    昀皇贵妃听到那声讥讽,忽地想起自己因说错话而跪在瑶帝脚边哀求的画面,火气直升,又见白茸不怀好意的笑,脸上立时挂不住了,娇媚端庄的面容呈现出一片霜白,沉声道:“少在这里废话,等你家真正出一位国公时再说也不迟。不过就你们白家这等破烂玩意儿,怕是再等上一百年也出不来一个。”

    白茸不甘示弱,呛道:“不消等一百年,等我做了皇后,头一个就封我哥为蓟国公,你就等着开眼吧。你也别想着幸灾乐祸,我要是你就操心一下自己家,听说镇国公只剩下一子,智力不太好,这样的人别说袭爵,连自理都成问题,你们季家的爵位有没有人继承还是回事儿呢。”

    昀皇贵妃倒是真想过这个问题,罕有地没有怼回去,而是试探道:“季家后继无人,而你们白家新婚,以后肯定人丁兴旺……”

    白茸回味一番,淡淡道:“痴心妄想,无论是嫁是娶,白、杨两家的孩子都不会跟个傻子洞房。”

    昀皇贵妃并不恼,依旧笑盈盈地:“你哥不是有个侧室吗,听闻那侧室生了个白胖娃娃……”

    “急什么,等那胖娃娃长大了再商量也不迟啊。”白茸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道,就算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绝不能配个傻子糟蹋了,需得找个有背景有前途的好人家。

    就在这时,先前出去的几个宫人从角门回来复命,声称尸身已经送出宫埋了。

    一句话又将他们纷飞的思绪再度聚焦眼前。

    白茸道:“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昀皇贵妃听了差点跳起来:“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睡觉?”

    白茸一脸不耐烦:“你要有办法就直说,要没办法就走,我困了。”

    “去雀云庵。”昀皇贵妃忽道。

    “什么?”白茸以为听错了。

    “我来时已经想过了,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要找个有分量的人来与柳絮对质。而行香子就是最好的人选,他天天在太皇太后身边,若是由他出面作证太皇太后生前没有中毒迹象,那么柳絮的证词一样可以判定为存疑。云华律例向来是存疑者缓刑,方首辅既然想通过刑部审理,就是怕皇上徇私,那么相应的刑部就得按章程来。此案只要有互相矛盾之处,刑部就不能再给皇上施加压力。”

    昀皇贵妃缓了口气,续道:“你现在就去一趟雀云庵,明早赶回来。”

    “为何不找紫棠?”白茸问道,“他是二等首领宫人,也是近身伺候的。”

    “二等宫人的身份自然不如一等宫人,那行香子被太皇太后视若亲子,他若出面作证,冯方两族的人心服口服。”

    “为什么让我去?”白茸看看浓重的夜色,说道,“你明知道我和行香子不对付,还让我出面,就不怕耽误了大事?”

    “我倒是想去呢,”昀皇贵妃露出和善的微笑,“只可惜自己不是靖华真君,没那么大脸面能让城门开开合合。尤其是现在,皇上已经歇下,无人敢去打搅,在无圣谕的情况下也只有你这敢触逆鳞的人跑一趟了。”说罢,走出毓臻宫。

    白茸气得干瞪眼,思索片刻却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得换了衣衫,带上一众亲随赶往雀云庵。

    在离开宫城前,他去了一趟永宁宫。

    守门的也是御林军,见他来了直接放行,只是主殿门锁断不能打开,以免放跑嫌犯。

    白茸走在静悄悄的院中,呼吸渐渐凝滞。这里的一切曾经是那么鲜活,可如今却透着死气。借着阿凌手中昏暗的灯笼,他发现池塘里没有一丝波澜,即便有风吹过也很平静,走近一瞧才惊觉那一池碧水已经干了,现在只有光秃秃的池底。再仔细一照,池子的角落里有一条晒成干的死鱼,周遭隐隐有蚊蝇的嗡鸣。

    一定是那帮人在搜查时把水抽干的。

    真是可怜啊,主人失势,连带着鱼儿也遭了横祸。

    这时,身后忽传来响动。他陡然转身,只听大殿中有人道:“是贵妃来了吗?”

    听闻夏太妃的声音,白茸心中一荡,不知怎的,先前那些怨怼和委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美好温暖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蓦然记起他们在院中漫步、在亭中闲谈,语言间舒适自在,如亲父亲子一般。那时他的伤刚痊愈,身体还虚着,每每行走坐卧,夏太妃必在左右照顾,甚至亲自搀扶。有时他不好意思,让玄青和雪青来做,夏太妃就会故意板起脸来,说道:“找他们做什么,难不成还嫌弃我手粗?”

    殿中又传来一声呼唤,他快步走上台阶,立于门前,看着贴于门缝的封条,说道:“是我,太妃可安好?”

    门那边,夏太妃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

    初夏时节,月朗星稀,虫鸣幽幽,更显得这一方天地寂寥冷清。

    白茸想了很久,心思百转,终是忍不住开口:“太妃保重身体,我一定想办法助您脱困。”

    “不必,我夏采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遮掩,更不会逃避。正如柳絮所说,我就是主使。自古杀人偿命,方凌春害了我儿,他就要为我儿偿命,如今我杀他,也自会给他偿命。世人皆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却不知若不报,生者难寝,死者难安。”夏太妃说着,发出一声悲戚的呜咽,“云华皇室的玉牒三年一记,可怜我那孩子错过了玉牒年,又没能等到下一个,竟连个正经名字都不曾有。我只唤他睿哥儿,死后便落了个睿亲王的追封。如今大仇得报,我心里痛快得很,因此你不用为我奔走。倒是玄青,你今日离开时务必给他带走。”

    白茸道:“我会带他离开的,他会在我那里继续疗养,您放心吧。”

    “还有雪青,你一并带走,让他照顾玄青去。”

    “您这是在交代后事吗?”白茸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抠着门边,试图从缝隙中看清里面的人。然而那缝隙太小,努力了半天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背影仿佛被缝隙挤变了形,纤长而羸弱,长发披肩而下,无风自摆。

    片刻后,那背影转过身,白茸被那张惨白的面容吓得一愣,不觉错后一步:“太妃,您到底在想什么?”

    夏太妃来到门前,低声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之所以拒不认罪并不是在等翻身的机会,也不是想让谁救我,我只是在等你来,有些话我要当面告诉你。”

    白茸复又上前,侧耳倾听。

    “你一路走来很是艰辛,但过去所有困难加起来都不如你现在正面对的人恐怖。”

    “现在面对的人?”

    “冯漾。”夏太妃语气郑重,“他之强悍比之颜梦华还要高出百倍。当年颜梦华只是一个和亲王子,身处异国,无亲无故无兵无卒,尚且数次置你于死地,何况是系出名门的冯漾。冯漾人虽在宫廷,可朝野上下依附冯氏的人多得数不清,他可以调用的资源和人脉太多了,你防不胜防。尤其是,他现在是东宫赞善大夫,不在后宫体系之内,你们无权动他,这更助长他肆无忌惮的气焰。”

    白茸无不遗憾道:“此事我也想过,颇为头疼。我曾想杀他,可是阴差阳错没能成功。”

    夏太妃急道:“不,你不要动他。皇上之所以没有正式下令对他如何,就是不想与冯家撕破脸。如果冯漾真死于你手,而你又拿不出合理解释,势必会遭到尚族疯狂报复。须知冯漾虽姓冯,可身上也流淌着应氏的血,其祖父辈和方墨两家也有姻亲,可以说他骨子里有着冯、方、墨、应四大尚族的共同血脉,若没有极其正当的理由,你杀他那就是和这四家直接开战。尤其是冯、方两家还有兵权,他们一南一北形成夹击,即便有镇国公的铁骑护佑京畿,也会腹背受敌。到时候,云华危矣。”说到此,长叹一声,“其实,历代皇室和四大家族都能和睦共处,现在之所以冲突不断都是因为皇上废后所致。当年废后旨意下达,大家皆晕了头,等反应过来时,冯漾已被秘密送往别苑。四大家族中有人提出废帝,可被太皇太后压了下来,理由是帝后相继被废,有失体统更加剧国体动荡,因而大家便默认这个结果,只在心里憋着这口气。这些怨气经年累月地积压,时不时就要释放出来,这才导致皇上和尚族的关系越来越差。所以现阶段,你不要招惹冯漾。至少在镇国公从灵海郡班师回朝之前,不要再招惹他。”

    “那什么时候能招惹呢?”白茸无奈,“难道要等他来杀我之时才做反击?”

    “为今之计,只有……”夏太妃将声音压得极低,呢喃之声恍若夜虫。说完,双手忽一砸门,大声道,“走吧,别再来了,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转变之大,白茸一时有些受不了,他的手指顺着门缝往下滑,几乎要割开封条:“太妃……就没有再与我说的?”他真的想冲破那薄薄的门板,面对面问一问。

    “没有。”良久,是一声叹息。

    白茸走下台阶,回望大殿,里面的灯火比刚才更暗了,映照在窗户上如幽冥鬼火。他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的。我现在启程去雀云庵,让行香子出面作证,无论事成与否,请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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