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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佛珠

    瑶帝骑快马赶回尚京,原以为会看见一个乱糟糟的内宫,可一进宫城却发现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流言,没有不安,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该干嘛干嘛。

    他直接去了庄逸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彰显出一个帝王该有的仁孝。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急于知道太皇太后的状况,或者说是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死没死。

    而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太皇太后居然还活着。

    第一次,他对刘太医高明的医术感到厌烦,同时也对太皇太后顽强的生命力产生出一丝敬畏。当然,这种情绪被遮掩得很好,尤其是在冯漾面前,他展现出了真正的帝王风范,成熟沉稳,神色自若,说起话来思路清晰,仿佛变了个人,若让以前的太傅看到,定会倍感欣慰。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他坐在庄逸宫大殿之中,面对冯漾洋洋洒洒的叙述做出总结。

    冯漾站在面前,回道:“现在调查的结果还不确定,但太医院从煎药的药渣里发现,有一味药明显放多了。”

    “查药方了吗?”

    “药方没问题。”

    “对照药典查了?”

    冯漾先是一阵沉默,不多时,又在对方无形的压迫下不情愿地承认药方并没有收录在药典中。

    瑶帝听罢,不禁疑惑:“怎么会这样,按照太医院规定,所用药方必须出自药典,否则视为野药,这可是杀头的罪名,他们会这么糊涂?”

    冯漾垂眼:“不是太医院的方子,是我给太皇太后的一个民间偏方,药典中没有。”

    瑶帝身体前倾,说道:“没有记录在案的药方,你就敢拿给太皇太后用,真是居心叵测啊。”语气中带有一丝欢喜,好像在鼓励对方这么做。

    冯漾下意识退后一步,离开那张令他厌恶的脸,沉声道:“药方绝对没问题,您若觉得不妥,可以让他们现在煎一副,我当场喝下。看看到底会不会致人昏厥。”

    瑶帝却道:“人的体质各有差异,同样的药方用在不同人的身上,其反应和疗效也各不相同。可能你喝了没事,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体质变差,兴许喝了就有事儿。”

    “也许吧,但是在陛下做出最后决断之前,我还有件事要报告。慎刑司陆总管在例行询问太医院之人时,发现有个负责煎药的奴仆神色异常,严加审问后,得知夏太妃曾找过他,用一串紫檀佛珠交换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瑶帝来之前已经知道大概,平静道:“换了什么?”

    “一个承诺。”冯漾拿出一张供状,说道,“都在这里了,请陛下过目。”

    瑶帝不等银朱呈现,直接伸手抽了过来,匆匆浏览后将纸放到一边,故作镇定:“问过夏太妃了吗?”

    “还没有。他是先帝嫔妃,我们这些人不好询问。”冯漾显得有些为难。

    瑶帝又瞄了眼纸,上面的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透着险恶。“你是想让朕问?”

    “陆总管说,这样最好。”

    瑶帝暗中冷笑,这对其他人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对他并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和夏太妃关系密切,在如此指控之下,就算查出夏太妃与此事无关,他也要被扣上一个包庇罪犯的帽子。因此,对他来说,最佳办法是找一个中立的人来调查询问。

    “若是与夏太妃有关,那朕还是避嫌的好。”他说,“就让皇贵妃调查此事好了。”

    冯漾略一思考,开口道:“听闻碧泉和永宁的关系很好,您让皇贵妃调查此事,恐怕查不出所以然来。”

    瑶帝嗯了一声,说道:“昕嫔才思敏捷,洞察秋毫,不如让他来调查。”

    “他一个外邦之人如何能调查?”

    瑶帝道:“正因为是外邦人,才不会有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才更能秉公处理。况且,他祖籍何处与调查宫内之事并不冲突。你一会儿说皇贵妃不能调查,一会儿又说昕嫔不能调查,合着就你自己能查清?你所献出的药方为野药,在无法证明其安全性之前,你也有嫌疑。”

    冯漾抿嘴不语。

    瑶帝继续:“朕会让陆言之协助他,而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最好一直待在慈明宫,哪儿都别去。”

    冯漾心上一紧:“您要软禁我?”

    瑶帝双手一摊,表情无辜:“朕可没下令禁足,只是建议。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继续在外面晃荡。不过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朕要是你,就乖乖待在慈明宫,什么都不做。”

    冯漾不可奈何,深深叹气:“为了证明清白,我当然可以暂避,但夏太妃……”

    “他自然也要在永宁宫待着,哪儿都不去,除了接受调查之外不见任何人。”

    瑶帝离开时,正巧碰见暚贵侍前来探望,两人就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太皇太后还病着,要怎么侍疾,不如趁今日春光明媚,跟朕出去走走。”

    暚贵侍心知瑶帝所想,面容窘迫,回道:“虽然太皇太后未醒,但该有的礼数不能丢……”

    这时,冯漾跟出来,站在台阶上,向暚贵侍打招呼。

    瑶帝笑道:“怪不得无论太皇太后是否苏醒你都要前来,原来不是看他,而是和别人说话。”回首看了眼台阶上秀丽的身影,故意小声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既不在梦曲宫也不在慈明宫,非要到庄逸宫来说?”

    暚贵侍担心瑶帝误会什么,满脸焦急:“不是悄悄话,我真的只来询问太皇太后的情况。”

    冯漾见了好笑道:“陛下如此猜疑,还真应了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什么意思?”瑶帝沉下脸,往回走了几步,隐含怒意。

    冯漾站在台阶之上比瑶帝高出许多,颇有居高临下的蔑视感,毫不畏惧地直言:“宫中不检点的事太多,防不胜防,您若有怀疑也是正常,但请不要怀疑到我们头上。四大家族的人是不会做那些肮脏龌龊之事。也请不要草木皆兵,看见谁进了谁的屋,说了什么话,就编排出故事来,无中生有。”

    “你真是放肆!”瑶帝仿佛脸上被打了一巴掌,面色通红,余光波及的范围内,所有人都在憋着笑——虽然他们都低着头,但他就是能感觉到那股不可抑制的蔑笑,这让他的脸上布满针刺的痛感。“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朕让你横着出去!”

    冯漾对死亡威胁不以为然,慢慢走下台阶,淡淡道:“放肆的是皇贵妃,纵容近侍和宫人私相授受,违法乱纪。”接着,把慎刑司发生的一幕从头至尾叙述一遍。

    瑶帝听完面色铁青,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碧泉宫,更不敢相信一向忌讳这种事的季如湄会公开偏袒。他顾不得计较冯漾话里话外的讽刺,哼了一声,甩袖而走。

    暚贵侍站在原地,望着瑶帝的背影,又看看冯漾,觉得自己挺倒霉,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庄逸宫了呢。

    冯漾像是没看见他的尴尬,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进来吧,老祖宗已经醒了。”

    暚贵侍吃了一惊,就在昨天,他还曾听闻情况不容乐观,而只过了一夜,居然就苏醒过来,不得不说是奇迹。

    冯漾笑了笑,低声道:“老祖宗不让跟别人说,连皇上都不知道这件事,只让告诉你。”

    暚贵侍受宠若惊,感觉自己受到了格外的重视,忙跟着冯漾进了殿去。

    身后,殿门缓缓关闭。

    ***

    瑶帝一路来到碧泉宫,越想越生气,主子们搞暧昧,奴才们也搞暧昧,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都当他是瞎子。当然,他也更恨冯漾。冯漾把事情闹大,弄得尽人皆知,让本来可以低调处理的事复杂化,更让他这个皇帝颜面无光。

    这座光鲜亮丽的皇宫已经腐朽到极致,烂到根子里,濒临崩溃,人伦、秩序皆荡然无存,以至于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这是他父皇在世时,有一次酒后说出的话。

    那时他还年轻,根本体会不到,而今,终于能明白那种面对糟粕时无能为力的心情了。

    他边走边想,一定不能饶过苏方,要公开处刑,以儆效尤。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宫中法纪必须严格贯彻执行,无论是谁,多么受宠,都不能凌驾于法度之上,尤其是他梁氏制定的法度。

    碧泉宫大门敞开,他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直接走入大殿,说话声从西暖阁方向传来。

    “你啊,真是淘气,非要钻被窝把我弄醒,我还困着呢……”声音酥酥软软的。

    瑶帝站在门口,只见昀皇贵妃背对他坐在椅子上,不知在跟谁说话。又听到:“以后不许这样,要不然就不要你了。来,亲一个。”

    瑶帝心跳加速,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看看那胆大包天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刚一探脑袋,就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脚边掠过,发出短促的叫声。他吓了一跳,同时也松口气,那是阿离。

    昀皇贵妃发现他后,起身行礼,局促一笑:“陛下回来也不说一声,我都没去迎接。”

    瑶帝道:“也没出去多远,时间又不长,用不着迎接。你刚才在跟阿离说话?”

    “阿离趁我午睡时钻进被子,把床上弄得全是毛,我正教育他呢……”

    瑶帝失笑:“它又听不懂,说再多也无用。”

    “他能不能听懂没关系,能听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昀皇贵妃请瑶帝坐到炕床上,备上茶点,问道,“陛下来我这里有事吗?”

    瑶帝原本气冲冲的,可不知为什么,此时却不想提苏方的事了,说道:“有些日子没来了,想你。”说着,将炕上小桌推到一旁,把人搂过来,按在胸口爱抚,动作就跟摸一只宠物猫无异。

    昀皇贵妃依在他心口,十分满足,扬起笑脸:“陛下在我这里用晚饭吗?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瑶帝想起碧泉宫的小厨房最擅长做汤食,味道鲜美,说道:“晚饭就算了,朕待会儿还有事,让他们做碗虾仁苋菜汤吧,朕好久没尝,正好也有点饿了。”

    昀皇贵妃压下失望,马上吩咐人去做。

    等候时,两人耳鬓厮磨,互道衷情,仿佛世间最亲密的伴侣。有些话虽然瑶帝已经对不同的人说了千百遍,昀皇贵妃心里也知道做不得真,可还是听一遍就感动一次,听十遍就感动十次。因为他明白,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瑶帝还能对他这种年纪的人说出山盟海誓,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了。

    现在的他,知足了。

    炕床之下,阿离摇着尾巴走来,喵喵叫了几声,龇牙咧嘴。

    瑶帝用脚指着它,问道:“它怎么了,不认识朕了?”

    昀皇贵妃从地上抱起阿离,放到两人中间,一下下顺着后背的皮毛。渐渐的,阿离四肢放松,伏在软褥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您不常来,他已经忘记您了。”

    瑶帝手指在昀皇贵妃的脸上一拂,轻轻道:“那你呢,你忘了吗?”

    昀皇贵妃握住那手,让它紧贴住脸颊,闭上眼,用心感受掌心的温度,缓缓开口:“一辈子都记得啊。我不求陛下心里只有我,但求您只要记得我就好。”

    瑶帝深情地望着他,说道:“朕不会忘记你,你永远都是朕的阿湄。”

    昀皇贵妃睁开眼,目光坚定:“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您,季氏也会支持您,包括您和昼妃的事,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请您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瑶帝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良久之后才道:“真的吗,涉及到昼妃的事,你们也会支持?”

    “会,请相信我。”

    瑶帝慢慢咧嘴,笑了出来。其实,他曾隐约感觉到白茸和季如湄之间是有过某种约定的,也能猜出在颜梦华嫁祸季氏一族的事件中,白茸没有提前揭露的原因,可直到现在,这种猜想才成了真。他们,终于不再孤军奋战。

    不知怎的,昀皇贵妃觉得瑶帝的笑容比以往的都要真,都要美,好像眼睛里开了花。他无不悲哀地想,瑶帝把所有真实的东西都留给了白茸,而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争来争去的就是个影子罢了。而如今,就连这道影子都得拼上整个家族才能看清。他现在终于理解颜梦华的所作所为了,也彻底明白自己以前的行为是多么幼稚可笑。他们这些人啊,把朝朝暮暮错当成天长地久,把偶尔的眷恋看成是至死不渝的真爱。为了能成为帝王无聊时的消遣,无数人赔上性命,颜梦华更是为此陪葬了故国,此后史书上再无灵海洲,只有灵海郡。时至今日,他向瑶帝提出承诺,其实就是变相臣服于白茸,这比单纯地结盟更能让白茸放心,也更能获得信任。他有理由相信,要是早一点这样做,瑶帝就不会对季氏百般猜忌,白茸更不会非要等到颜梦华出手后再拿出证据,让整个季氏族人都欠他一条命。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静默不语,只有中间的阿离四仰八叉躺着,发出满足的哼鸣。

    不久,小厨房的虾仁苋菜汤做得了,两小碗清亮鲜香的汤食被放置于炕床小桌之上。

    他们俩面对面盘腿坐好,各自吃着,瑶帝见昀皇贵妃身边只有章丹,忍不住问:“苏方呢,怎么不见他伺候?”

    “他病了。”

    “什么病?”

    昀皇贵妃反问:“陛下怎么关心起他来?”

    瑶帝用银勺搅动汤水,说道:“他是你的人,朕自然也要关心一下。”

    “他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心口疼,我让他歇几天。”昀皇贵妃盯着碗里绿油油的苋菜,仿佛在相面,手中的银勺几乎要被捏断。

    瑶帝哦了一声,舀起一个虾仁放嘴里,边吃边道:“心病不好治,让他这段日子好好养病吧,别往外跑了。”语气平淡,表情自然。接着又道:“冯漾可能是压抑久了,突然释放出来,有点用力过猛,你别跟他起冲突。”

    昀皇贵妃松开勺子,神色幽怨:“这回他拿两个奴才开刀,下回呢,拿谁开刀?您就不能想个法子约束一下?他自诩东宫赞善大夫,以正宫规的名义到处招惹是非,旁人碍于他的特殊身份都不敢忤逆,连我都无法真正管束。长期以往,内宫不就成了他的天下。”

    瑶帝想了想:“这件事朕会想办法,目前已经让他暂避慈明宫了,这两天不会出来走动。现在愁的是另一件更棘手的事。”

    “关于夏太妃的?”

    “不错。冯漾说陆言之已经审理此事,是这样吗?”

    “庄逸宫的事我都不敢插手,他一个奴才敢吗?”昀皇贵妃提起此事更加哀怨,“所谓审理根本就是冯漾借慎刑司的地方自己做的,陆言之只有旁观的份。”

    “朕想也是这样,陆言之谨慎,这种事才不会往上凑。”瑶帝站起身,“这段时间你约束好身边的人,别再被抓住把柄。另外宫中也确实要整肃一下了,朕不想听到第二起这样的事。”

    昀皇贵也跟着站起来,如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我知道了,一定严加约束。”待瑶帝走出殿之际,又追上去,说道:“陛下,谢谢您。”

    “你跟朕之间还用说谢吗?”瑶帝笑了,又见对方衣着颜色黯淡,说道,“做几件颜色鲜艳的衣裳吧,朝贡的时候穿,朕喜欢你穿艳丽的衣服。”

    昀皇贵妃有些不好意思:“我若穿花哨了,恐怕会让那些年纪小的笑话。”

    “谁敢笑话,”瑶帝在他鼻尖落下一吻,“朕的阿湄如牡丹一样,是真正的国色天香,配得上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昀皇贵妃目送瑶帝走出碧泉宫,回身关上殿门。那动人的情话啊,百听不厌却又痛入心扉。他固然是雍容华丽的牡丹,奈何瑶帝爱的不是他这一朵。对他,瑶帝只想放花瓶里摆着,时不时浇点水,看上一眼,只要死不了就行。

    身旁,章丹担心地望着他,问他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说道:“把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我要训话。”心想,就算当花瓶里的花,也得支棱起来才行,要是哪天真蔫了,就要被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筐。

    ***

    瑶帝在去永宁宫之前,回了趟银汉宫,沐浴更衣,重新穿戴整齐,一扫风尘仆仆的疲倦,彻底回归姿态高贵的人中龙,天之子。

    御辇停在永宁宫之前的花圃旁,夕阳正坠入大地,最后的余晖照耀着这座巍峨壮丽的帝宫,几朵花影投射到宫墙上。

    雪青带人站在门口,恭迎瑶帝,说道:“陛下,太妃在玲珑阁。”

    瑶帝步入西配殿二楼。

    玲珑阁内,布置依旧,只是窗前的竹帘子换成更轻薄的细纱,黑底绣着金色花枝。

    夏太妃似乎刚沐浴完,头发挽着,透出潮湿的淡香,好像春雨过后的青草地。衣服很随意,里面只穿了淡黄色的长衣长裤,外面搭了件对襟长衫,没有系扣子,只用腰带松松垮垮地拢住。

    他背对房门站在窗前,手指描绘纱帘上的图案。

    瑶帝走到他身后,环住腰身,轻轻道:“明知朕来了,还不迎接?”

    夏太妃在那手上拍了一下,说道:“松开,还当自己十三四岁呢,没大没小的。”

    瑶帝讪笑,缩回手,说道:“看你心情不好,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当真了?”

    夏太妃回头,目光如炬:“的确是玩笑,是陛下当真了。”

    瑶帝收起笑容,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与那曾经为他开启新世界大门的导师一步之距。夏太妃没有戴多余的首饰,也没有化妆,脸上细纹比平时见到的要多,肤色也没那么白,但在瑶帝看来,面庞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是那么亲切,让他不由自主想去亲吻。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是禁忌中的禁忌,可还是忍不住去想要这么做。很多年前,从暖帐里伸出的青绿色水袖太具诱惑力,在浅尝辄止后依然引诱他在肖想中度过每一天。

    “先帝有什么好,以至于你念念不忘?”他小声嘟囔。

    夏太妃耳朵灵,听到了这声抱怨,微微一笑:“我有什么好,人老珠黄,也至于陛下念念不忘?”

    瑶帝道:“你也算是朕的半个嗣父,当年教了朕不少东西,朕当然念念不忘。”

    夏太妃不愿提起旧事,来到较远的圆桌旁,为自己和瑶帝倒了杯水,递过去:“陛下找我来就是叙旧?”

    瑶帝接过杯子,都不看看是什么,直接饮尽,握住水晶杯,说道:“朕之前说过了,你要再干点什么得提前跟朕商量,怎么这回……”

    “你们都觉得是干的,对吧,看来我这嫌疑是洗不清了。”夏太妃气道,“你不如直接把我抓起来处死好了。”

    瑶帝怕他生气,马上道:“是冯漾说有证据的,那串佛珠……”

    夏太妃一肚子的火没出发,捏了捏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砸,荡出些许茶水:“前段时间我丢了佛珠,当时没当回事,也不知冯漾从哪里弄来的。”

    瑶帝望着桌上的水渍,脑中飞转起来:“佛珠上可有能证明是你之物的名字或记号?”

    “有个佛珠上刻了一个夏字。”

    “哪儿做的?”

    “城西的紫檀阁,专门做礼佛用品的。”

    瑶帝点点头:“这件事疑点颇多,朕已经下令让昕嫔调查此事,明天他可能会过来询问,你照实说就行。”

    “昕嫔?”夏太妃不解,“为何是他?”

    “因为他聪明。”瑶帝来到夏太妃身侧,小声说了几句,然后道,“你觉得如何?”

    “这太危险了,一旦失败……”

    瑶帝却道:“无论成功与否,对咱们都没坏处,朕觉得还是有必要试一试,万一行了呢?”说罢,眼中闪着精光,哈哈大笑一阵,又执起夏太妃的手,在手背上蜻蜓点水,然后翩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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