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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主谋

    瑶帝走时,脸上一扫愁云。兴奋泛红的脸颊昭示着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他迈出大步踏出毓臻宫,阳光为层叠的乌云镶上一层金边。

    他回身对同样被染上金色的白茸道:“刚才有一点你说错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朕的奴仆。你不是。你永远都是朕的爱人,是上天赐予朕最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的礼物。”接着上前一步,在他耳旁轻道:“朕只愿和你站在高处看风景。”

    白茸笑了,忍住激动的泪水,说道:“谢谢陛下。”

    瑶帝的御辇行到庄逸宫前时,另一架步辇正慢慢远离视线。这一次,他依然没有叫人通禀,肃杀的表情比他的皇帝身份更管用,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保持静默。

    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太皇太后穿戴整齐,坐在正中,似乎专门等他。

    瑶帝很快将事件描述一遍,说道:“对此你有什么可说的?”

    太皇太后慢声道:“无稽之谈。”

    “你不承认?”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乌鸦似的嗓子发出暗哑的笑,用近乎于看热闹的姿态和口吻说:“你说的这些没有证据,只是推测,而我也暗中调查了一下,陛下要不要听听结果?”

    “哦?你是贼喊捉贼吗?”而当他眼睛看到 呈给他的纸上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时,全身一震,下意识问:“皎月宫映嫔?”

    “不错,正是他。”

    瑶帝感到不可思议,面对昏暗大殿中昏暗的人,大声道:“简直是胡扯。他有什么动机去这么做?刺杀朕除了对你有好处以外,对其余的人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就算要嫁祸也要讲点逻辑。”

    “谁说刺杀你了?陛下仔细想想那天情况,真的有人杀你吗?在这场所谓的行刺中,听说只有昼妃之兄受伤,而且还是不凑巧当了挡箭牌。”

    “照你的意思是,映嫔的目的是杀死昼妃?”

    “正是。”

    “映嫔跟外界如何往来,他又是从哪儿找的刺客,如何知道朕的行迹?”瑶帝怒气冲冲,“这些事他做不了,唯有你能做。”

    “你要不信,可以去审问他的近侍夕岚。”

    不久,夕岚被带到。

    然而,面对一脸怒容的瑶帝以及神色木然的太皇太后时,夕岚无不惊恐地告诉他们一个更骇人的消息。他跪在地上,面上还挂着泪痕,身子因为恐惧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颤抖,嘴唇张开又闭上好几次,最后才用一种轻飘飘的好像梦呓似的声音说:“映嫔病重,已经快不行了。”

    “什么?!”一高一低,两种声音。

    “怎么会这样?”太皇太后几乎坐不稳,不得不依靠行香子的帮助才不至于失了仪态。而瑶帝的反应则更激烈,气冲冲道:“你把话说清楚,他不是面皮坏了吗,怎么又有生命危险了?”

    夕岚跪着转身,依旧趴伏着,盯着瑶帝袍下的鞋尖,回答:“奴才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映主子这些天一直嗜睡不醒,人渐渐瘦脱了形。就在刚刚他又晕过去了,可这一次气息微弱,好似……好似……”

    “好像什么?”瑶帝气急败坏,“别吞吞吐吐。”

    夕岚鼓足勇气,两道细眉拧成一个结,仿佛将那世间所有悲苦都结了进去:“好像将死之人。”

    瑶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阵脚,很有些不适应。这种无法掌握局面的不安让他感到愤怒。在内心深处,他明白自己应该表现出焦急或难过的情绪,可实际上,当他努力想表达这两种情感时,喜悦已经爬上眉梢,并在心底安了家,怎么也挥之不去。

    太好了,他听见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他死了,太皇太后就没了人选,那么还有谁能阻挡白茸呢。

    带着这种庆幸,他对夕岚说:“请御医了吗?”

    夕岚仰首,满脸希冀:“请了,只是御医也不知该如何,奴才斗胆请刘太医过来诊治。”

    瑶帝道:“刘太医事务繁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原先不是曹太医给治的吗,那就还是他负责吧。”

    夕岚应下,身体却越加瘫软,曹太医只擅长治皮肤病,在真正救人方面,还得是刘太医出马才有希望。而就在刚才,瑶帝亲口断了这唯一的生机。

    他下意识看太皇太后,希望那位平时最宠映嫔的老人能说些什么。

    然后他失望了。

    太皇太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抿着嘴唇,灰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仿佛在质问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一幕。

    他忽然替映嫔感到悲哀。这算什么人生啊,出身显贵却被送进宫当玩物。皇上用他发泄欲望,太皇太后用他维系家族利益,而当他真正需要帮助时,又被弃之不顾。

    他在恍惚中退出大殿。

    而殿中,一直沉默的太皇太后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曹太医去治病救人,等同于见死不救。”

    “这是你的偏见,曹太医博览医书,触类旁通,映嫔的病肯定能治好。”说罢,瑶帝舔舔发干的嘴唇,同时嘴角不自主地勾了一小下,动作幅度很小,但足够太皇太后看清楚。“我们不谈映嫔,回到刚才讨论的话题。”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太皇太后此时完全平静下来,拄着拐杖不慌不忙走到瑶帝面前,用那根雕刻着麒麟祥兽的油亮木杖颇为不敬地戳戳浅蓝龙袍,镶嵌在衣袍上的细小宝石在碰撞下发出细微的脆响,好似在求救。太皇太后无视那声音,反问:“不是吗?”

    “你老糊涂了。”瑶帝往边上挪了挪。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非要把话挑明白说吗?你要真想知道什么,就不会让夕岚离开,应该立即将他押送慎刑司严审。”

    瑶帝哼笑:“你不是挺喜欢映嫔吗,不是还想制造舆论为他铺路吗,就像你给已故的方皇后做过的事一样。”

    “是方太后才对。”

    “他又没生朕,算哪门子太后?你还不知道呢吧,在你去行宫的第二天,朕就让人把他的牌位从宗庙撤下了。”

    太皇太后怒道:“你怎么敢?!”

    瑶帝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朕当然敢。既然你不让朕的嗣父进宗庙,那他也别想。”

    太皇太后的眼睛紧紧锁住瑶帝冷峻的脸庞,心下疑惑,从宗庙撤牌位是大事,他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八成是瑶帝偷偷干的,所以才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想到此,他忽然想笑,面前曾经以耍小聪明著称的十三皇子就算当了皇帝也还是以前那副德行,正经事不干,专会暗地里做勾当。许久后,他移开视线,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神色稍霁,带着罕有的疲惫说道:“随你便吧,现在只说眼前。你到底想怎么样,让我承认子虚乌有的罪状?还是让我放弃映嫔?”

    “两者不冲突。映嫔横竖都是死,而你依然是行刺主谋,这两件事没关系。”

    太皇太后摇摇头:“你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应氏乃丹阳之首,他们把最引以为傲的孩子送进宫,结果却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他们不会怎么样的,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人罢了,朕岂会怕?”

    “啧啧啧,”太皇太后慢慢走回座位,绣着金边的黑袍蹭在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面看,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只能偶尔看见一两根灰黑色的发丝夹在白发中,很像是素白缎子上的几处污迹。瑶帝心想,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面前的人吧,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想着积德行善,偏要搞些小动作,这种人活着就是窃取其他人的生存空间。

    “梁瑶,你究竟有没有受过半点为帝王者该有的教育?当年立你为储君时一众大臣都夸你天资聪颖、博闻多识、性情仁厚、品行端庄,可直到现在,我都没看出来你和这些形容词有什么关系,他们仿佛说的是另一个人。”太皇太后坐下,将拐杖置于一旁。

    瑶帝懒得追究他直呼其名的罪过,同时也认真想了想,说道:“朕要是性情不仁厚,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所以,你也承认自己昏庸无能了?”太皇太后丝毫不把威胁当回事儿,自嘲,“我当时也是昏了头,听信了谎言。”

    “你……”

    太皇太后举起手,做了个安抚似的动作,继续道:“无所谓了,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别小看舆论。你纵使不知为帝之道,也总该听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吧。知道水代表什么?”

    “民心。”瑶帝不耐烦道,“朕当然知道。”

    “民心是什么?”太皇太后忽而笑了,“一千个百姓有一千个民心,十万个百姓有十万个民心,云华八千万人,有八千万民心。你坐在红墙内的皇座上,真的能听见?就算能,又能听见几个?”

    “你想说什么?”

    “皇帝听不见民心,他听到的叫做舆论。所谓舆论就是民心的提炼与升华,谁掌握舆论,谁就掌握民心。你若还不明白,那我不妨打个比喻。帝国是艘船,皇帝是船长,而丹阳应氏则是那可多可少的水。他家名士辈出,几乎人人都会写一手好文章,往好了说是文采斐然,往坏了说就是惯会玩弄文字游戏,经过数代的开枝散叶,追随者不计其数,人脉更是宽广。一旦他们不认同映嫔的结局,必定会采取行动。到时候陛下一定会被口诛笔伐,而真到那时,只需应氏的一篇征讨檄文,就会有人蠢蠢欲动。想想三百多年前的战局是如何开启的,还不是因为有人写了文章,煽动民心?梁氏就是这样被煽动起来的,现在你敢说别人不会被煽动?”

    瑶帝哼道:“他们若当真这么做,朕会以谋逆大罪论处,朝廷自会派兵处置。”

    “你真想走到那一步吗?”太皇太后感叹,“抛开所有恩怨不提,就那么想打仗?须知一旦燃起战火,后面的事就难以控制了。星火可燎原,别等火势大了再浇水,那样是没用的,必须得从源头掐掉才行。”

    瑶帝找了地方坐下,随意问:“那依你看这个源头该怎么掐掉?”

    “我帮你处理。”

    “朕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我可以说服应氏接受现实,我是太皇太后,方家是四大家族之首,在很多事上拥有话语权,就映嫔的事来说,我能帮你免于陷入舆论漩涡。”

    “朕倒想听听舆论会怎么说。”

    “舆论会说他死于后宫争斗。”

    瑶帝皱眉:“什么?”

    “难道不是吗?”太皇太后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还没想好该把罪名按在谁头上,似乎昼妃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不可能害人!”

    太皇太后轻飘飘道:“在你眼里他是无害的绵羊,可在那些人的笔下,他就是一条毒蛇。”

    “他们这么做毫无意义,没有朕的应许,无人能撼动昼妃。”

    “不需要撼动,昼妃在毓臻宫里大可以高枕无忧,只是朝廷是不会对一个涉嫌谋害他人的宫妃有好印象的。舆论会杀死他,让他止步于此。”

    瑶帝沉默了。

    太皇太后继续:“做事不能太绝,你若真苦苦相逼,那我也就只有鱼死网破了。最终呈现出的是什么结果,就交给老天爷裁定去。”

    瑶帝忽道:“朕若相逼,你就要废帝?”

    太皇太后眯眼瞧了瞧他:“不无可能,梁氏宗亲何其多,还愁找不出个听话的?”

    “你居然把这件事说得这么轻松?”瑶帝为对方的直白感到不可思议。

    “没什么大不了的。”太皇太后昂起高傲的头颅,目光下垂,蔑笑,“不过就像我刚说的那样,我是最讨厌起纷争的,所以咱们还是平平安安的,对你我乃至整个云华都有好处。”

    瑶帝觉得头疼,揉揉太阳穴,说道:“那么既然一切都是映嫔主使,那碧泉宫也就是无辜的了?”

    太皇太后郑重点头:“正是,委屈了皇贵妃和季将军。”

    瑶帝心中一松:“好吧,终于达成共识了。”他站起来,一刻也不停留,大步走出,将一个皇帝最昂首挺立的背影留给太皇太后。他坐上御辇,在回宫途中,口述了谕旨。第一,立即解封碧泉宫,恢复皇贵妃权限。第二,晋皎月宫映嫔为映妃。

    银朱记下后,问道:“映嫔已经越级晋封过了,这次要是再晋,会不会引起他人不满?”

    瑶帝想起那张美丽的面庞,叹息:“晋吧,就当冲喜了。”

    银朱感觉到那话语中的无奈与窃喜,两种毫不搭边的情绪彼此融合,使得瑶帝的面容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尤为神秘莫测。

    “另外,你派人继续暗中调查东宁县的事。”瑶帝说,“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算了!”说罢,吩咐摆驾思明宫。

    庄逸宫内,太皇太后卸下伪装,像失去灵魂的玩偶呆坐着,身体如同迅速干枯的植物一样,只有轮廓,而内里早空了。他脸庞看起来更老了,眼皮耷拉下来,嘴角也往下折,细小却连成片的黄褐色斑点趴在颧骨上,无论涂多少白脂也盖不住。

    他闭着眼,手摸索伸出。行香子握住那消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说道:“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映嫔他……”

    “还能怎么办,皇上把矛头对准我,一旦承认,方家就完了。”

    行香子道:“您可以实话实说,把昙贵妃拖下水。”

    “那样的话,我们两败俱伤,谁都没好下场。与其那样,还不如另找人。”

    行香子明白太皇太后的考虑,替罪羊最好是失去辩白能力且不被瑶帝信任的人。

    这么来看,映嫔所谓的病重来得很是时候。

    太皇太后用微弱的声音说:“我也没办法啊,他的脸坏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恢复,身体又出了问题……”

    “您不用太自责。”

    “我不自责。”太皇太后忽然睁开眼,手上用力,“这件事不能怪我,一切都是昼妃的错!是他把矛头对准方氏,让我不得不……”声音忽然小下去,喃喃道,“兴许还有昙贵妃,有些细节只有他知道。我低估了他的狠毒啊,呵呵,还没过河就敢拆桥。听说他这些天可喜欢往皎月宫跑了,嘉柠的病一定是他弄的,我被他们俩个合起来算计了!”

    行香子道:“可以再找夕岚问清楚。”

    “不用了,既然弃了,就没必要再生烦恼。”

    “那现在……”

    太皇太后艰难地站起身,干瘪的身体重新活起来:“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映嫔说有个叫阿瀛的曾与昼妃住过同屋,而且这个阿瀛就是我回宫遇险时的那个漏网的嫌疑人。我原本不想管的,但白茸既然敢挑衅,那就走着瞧好了。”

    “那昙贵妃呢?”

    太皇太后面色沉静:“那个贱货先不用管,毕竟还等着他对付皇贵妃呢。”

    “没了映嫔,那皇后的位子怎么办?”

    “皇上以为我除了应氏就找不出人了。”太皇太后走下座位,来到殿外,新鲜的空气进入肺腑,脑子飞速转动,“可我还有个更好的选择,足可以把他恶心死却还没法发作的人选。”说罢,对行香子低声说了几句。

    他望着行香子走远的背影,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

    昀皇贵妃接到圣旨时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天知道他这些天过得有多战战兢兢,吃不好睡不着,没日没夜地胡思乱想,既希望于好消息又害怕听到噩耗。相较于对自由的渴望,他更关心外界形势的变化。而闭塞的环境不漏一丝风声,这种空虚的无知性令他窒息,他从来不曾这样无助过。晴蓝曾劝他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但他怎么有心情做别的事。书翻开一整天还是那一页,纸铺在桌上却写不出半个字,剪窗花用的剪子就放在抽屉里,从来没动过。他连一日三餐都不想吃,也懒得沐浴梳妆,成天披头散发,穿着短褂长裤拖鞋抱着灰猫在院中游荡,只要宫门外有动静就会全身僵硬,扒在门缝去瞧,非要等那动静远去了才能放松下来,好似躲过一劫,紧接着又靠在大门上,满脸失望落寞,暗中咒骂瑶帝的无情无义和不作为。

    而如今,宫门重新打开,宫人们鱼贯而入,他看到这些平日里跟木头桩子似的人就跟见到亲人似的,激动得说不出话,就差两泪汪汪了。而等见到章丹和苏方时,泪水真流了下来。

    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头发披散着,失去光泽,四肢在行走时仿佛不听使唤,唯有他们那双眼眸很有精神。

    章丹被审得次数最多,伤也最多,见到主子后跪到脚边不住哭泣,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全发泄出来。边上的苏方比他情况好些,只过了两遍审,便被晾在一旁无人问津,因此没受多少折磨。他蹲下扶起章丹,对昀皇贵妃道:“能再次见到您,真是老天开眼,奴才们都以为再也无法侍奉您了。”

    昀皇贵妃按下激动,情绪趋于平静:“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晔贵妃已经走了,你们若是再没了,我就真的连个能说话的伴都没有了。”

    章丹掀开衣服露出被烙烫过的伤痕,恨道:“昙贵妃太狠毒了,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要屈打成招。多亏了昼妃,否则碧泉宫的人都得被昙贵妃折磨死。”

    昀皇贵妃见到那黑焦的皮肉,心里一跳。章丹是他最亲近的心腹,跟随的时间也最长,如今被粗暴对待,焉能罢休,说道:“这笔账定要讨回来!我敢说,所有的一切就是颜梦华的自编自演,为的就是要嫁祸于我。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现在怎么办?”苏方问。

    “要反击吗?”就在此时,有道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巧飘进所有人的耳朵。

    昀皇贵妃定睛一瞧,宫门外,白茸负手而立。他将人请进来,很直接地问:“你有法子?”

    “先说个消息吧。”白茸站在院内,望着四周正在忙碌的宫人,说道,“应氏封妃了。”

    “为什么,他凭什么?”昀皇贵妃呆住,迫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把这段时间内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白茸道:“稍安勿躁,我这就告诉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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