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1】13 纸上墨
by 仙人掌上的仙人白茸回去后闲得无事练字玩,玄青在一旁长吁短叹,埋怨他不该去慎刑司,事情肯定会传到瑶帝耳中。
“甭担心,正好也瞧瞧,皇上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我。”他端着架子在纸上写下个瑶字。
“合着您这是试探?”
“那倒不是,可你之前说过,要是皇上对我这次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那就说明他心里有我宠我。”
玄青沉默了,生出一种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感触。良久后,又问:“主子为何要帮筝儿?”
“你没看他都快被打死了,他年纪还没我大,就这么死了,太可怜了。”白茸想起在皎月宫挨打时的惨状,更加觉得应该救下筝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玄青站在桌前,拢着手道:“那也是活该。一般小错,各司管事就能罚,能到慎刑司挨板子的都是犯了大错。”
“我这也是想着和他主仆一场,不愿见死不救。更何况,要不是我罚了他的薪俸,他弟弟兴许就有钱治病了。”白茸一想起这事,就心里难受,总感觉是自己害了人家性命。
“只怕主子念旧情,他却不知感恩,这种人就是小狼崽子,养不熟,主子就没想过他要是因为罚俸的事记恨报复呢?”
白茸放下笔,叹气:“哎呀,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碰到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再正眼看他,这总行了吧。”
玄青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慨叹:“不是奴才啰嗦,主子心善也要有个度,断不可对谁都发善心。”
晚上,毓臻宫来了圣旨。
白茸接了旨,坐在椅子上道:“这下明白了,我在皇上心里就是个打发时间的乐子。”把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主子知道这叫什么吗?”玄青问。
“什么?”白茸一愣,复又撇嘴,“你是想说我自作自受吧。”
“奴才可不敢这么大不敬。”
“你脸上就差写这几个字了。”说罢,两人都笑了。
***
人,是种心思奇怪的生物,白茸趴在窗户边这样想着。以前他在屋里闷上两三天都不觉得难受,现在只憋了一天就全身长刺。
“主子后悔了吧。”玄青摆了饭菜,招呼他吃。
“也没有,只要东西送进去就行。”他坐到桌边,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再也不想动筷子。
玄青在他身旁坐下,说道:“这话倒没错,奴才派人打听了,东西确实送到了。所以,主子要有信心。”
“什么意思?”白茸眼睛亮闪闪的。
“意思就是,皇上对您明贬暗褒。”玄青道,“自古帝王的心思最是难猜,主子这次算是歪打正着。”
“我怎么没明白。”
“您心思纯良,自然看不透弯弯绕绕。皇上让您闭门思过那是明面上的,要不然他的面子和慎刑司的面子都过不去。然而实际上他也很矛盾,既担心旼妃和昙妃又不好下令关照,所以送的东西他没有让人扔出来,您这次算是替他解了围。”
白茸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全身上下又来了干劲儿,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又觉得有了食欲,立即动筷子夹了一片蒸鹅肉放嘴里,边吃边道:“这么说,皇上没生气?”
玄青怕他噎着,倒了茶水递过去,沉吟:“生没生气这奴才可不好说,不过皇上一定会再来的。您这几日做好准备。”
五日期满后,白茸宛若重获新生,可劲儿地在院子里转悠,碰碰这摸摸那,好似第一回见。
“这么好奇?”瑶帝笑盈盈跨过宫门,一身淡蓝色长衫,显示出硬挺的身姿。
白茸下拜行礼,说道:“可不嘛,这五天在屋里憋坏了,感觉要长毛了。”眼睛也不看前面就只盯着地,语气充满委屈,好像一直小兽崽儿嗷嗷地发出抗议。
瑶帝咦了一声,奇道:“为何不在院子里走动?闭门思过是不许出毓臻宫的宫门,又没说非要拘在你自己房间里。”
他立即傻眼:“可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你可以抗旨不遵?”瑶帝说着冷下脸,眼神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白茸被吓到,语气低落,小声道:“我只是看他们太可怜了,他们以前帮过我,所以才想送点东西进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瑶帝走近一步,跟白茸对视,那种复杂的情绪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些许寂寥:“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茸心下一松,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去拉瑶帝的袖子,撒娇似地晃了晃:“陛下还生气吗?”
“生气如何,不生气又如何?”瑶帝依旧板着脸。
“要还生气的话就打我吧。”白茸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瑶帝其实就没生气过,下令惩罚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过。如今见白茸仍旧搞不清状况,一脸懵懂,甚是可爱,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把捉住手腕,指尖在掌心划过,说道:“三条纹路齐整绵长,连个小细岔都没有,这是大富大贵的掌纹。”
白茸仔细瞧了瞧,认真道:“皇上说笑了,我是孤儿,被养父送进宫混口饭吃,哪里富贵了。”
“你现在是朕的贵侍,如何不富贵了?”瑶帝声音清冷。
白茸听出不一样的意味,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话,身子直打晃。
瑶帝拉着他的手,捏了捏,说道:“回屋吧,外面起风了。朕带了张狐皮,是前些年打猎得的,放在库房里也没用,正好拿出来给你裁了做围巾。”
美丽的狐皮在桌上铺开,白茸忘掉刚才的紧张,一边抚摸柔软的皮毛,一边赞叹。他把它直接围在脖子上,欣喜道:“好暖和啊,真是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拿下来。”又跑到穿衣镜前,左照右照,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从镜中发现瑶帝也在看他,表情柔和,眼中含着热切的光。
他回过头,冲他笑,却见瑶帝的表情逐渐凝固。等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抹温柔不是给他的,而是给镜中人的。
他又瞧回镜子,想把那浮在他生命之上的影子看出来。可无论怎么琢磨,镜子里只有张平平无奇的脸。透过镜子,他看到瑶帝的目光是那样炽热,那样痴狂,似乎要把整块镜面融化掉,把藏在里面的人找出来。
房间出奇得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他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静谧,轻轻唤了一声。
“陛下……”
瑶帝的目光从镜中移开,落到他身上,呵呵笑道:“别人得了东西都先谢恩,只有你迫不及待先戴上,谢字不提一个。看来晔妃当真没好好教你。”
白茸一愣,脑海中忽而蹦出那根竹篾,随即胳膊上针扎似的疼,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也让他下意识抓住衣袖。他跪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陛下恕罪,我……我……忘了。”他仰面看着瑶帝,语气卑微懦弱,生怕再被晔妃教导,若真是那样,肯定会被打死。
瑶帝似乎被这惶恐感染到,心上无端一疼,抬手示意他起身,刻意放缓语气:“你别怕,朕就这么一说,还真差你的一声谢吗?”
白茸把狐皮取下,交给玄青,跟着瑶帝身后在屋里走动。在看到桌案上的纸时,心上陡然一紧,那是他早先写的字,还没来得及收起。他欲快走几步收拾干净,瑶帝却已随手拿起一叠纸翻看。
一张张纸上全是仿若树枝搭成的瑶字,端正规矩却毫无美感。
“你写的?”瑶帝抖了抖纸,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写得这般难看,朕五岁时写得都比这漂亮。”说着,随意抽出一张纸,指着其中的“瑶”字上半部分说道,“你这几笔也太用力了,头重脚轻,就像给字戴了顶大帽子,看起来要摔跤。”说完,演示性地走了几步,似是个醉汉,一边走一边笑。
白茸窘迫得说不出话,红着脸把纸抢过来,一股脑塞进纸篓里。
瑶帝诧异,手一拍桌子:“真是放肆,竟敢把写有朕名讳的纸扔掉,这是大不敬。”
白茸吓得连忙从纸篓里捡出,捧在怀里,然后才发现瑶帝脸上并无不满,眼中透着狡黠,才知道被逗弄了,指着纸上的字,辩解:“哪里是陛下名讳,这是瑶池之瑶。”
瑶帝环住他的腰,将纸丢在一旁,轻声说:“既然是瑶池的瑶,那便扔了。朕教你写梁瑶的瑶。”
梁瑶,瑶帝之名,云华帝国历代帝王均以美玉作名。
身贴身,手把手,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优美的字形。
白茸看着那字,此前心中的一点点哀怨早飞走了,只有无限美好缭绕心头。不知不觉,他靠向瑶帝,好像一只乖巧的猫儿在主人怀里依偎。
瑶帝嗅着美人体香,只觉气血翻涌,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恍然间,他回到久违的浪漫中,眼前有个模糊的影子对他笑。
笔停了,墨汁滴在纸上洇出一大片,但俩人谁都没在意。他们互相抱着,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
窗外,传来几声喜鹊叫。
他们分开,看进彼此眼中。
毫无征兆地,瑶帝把白茸按在桌子上,一把褪下裤子,挺送进去。
白茸咬紧下唇,没有出声,双臂扒住桌沿,努力放松下来承受撞击。他盯着面前的瑶字发呆,一遍又一遍琢磨字形,以至于到后来越看越陌生,都快不认识了。
随着撞击深入,穴心酸涩痉挛,蠕动着想要更多。在撕扯的疼痛与过电的麻爽中,他好似飞上云端,一路高喊叫唤,几乎哑了嗓子。
不知过了多久,瑶帝从他身后退出,说要沐浴,让玄青准备好一大桶热水。他以为只是瑶帝一人洗,未料瑶帝也把他拉进浴桶,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他默默给瑶帝擦洗身体,碰到前面那物什时,手直抖。
瑶帝抚摸他胸前肌肤,有意逗他:“怎么害羞了,明明刚才叫唤的时候很大声呢。”
白茸轻轻推了一把:“陛下别取笑我了,真是羞死人了。”
“哈哈,你真可爱,让朕想起一个人。”
“谁?”
瑶帝眯着眼睛,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如昼在书房里写字,然后欢好,接着沐浴。他们坐在浴桶里聊天嬉闹,他说第二天要出去办事,如昼说也想去,他说算了吧,乖乖地,等我回来。于是,如昼便乖巧地在家等,等来了赐死诏书。
浴室内,水雾缥缈,润泽的气息让二人陷入沉默。
“一个故人,都是过去的事了。”片刻后,瑶帝眸色温柔,搂住白茸,点吻双唇,“朕喜欢你,你要好好活着。”
白茸无视心底苦涩,脸颊紧贴瑶帝湿漉漉的胸口,微笑道:“我一定陪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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