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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八仙过海

    春雨绵绵,暖风阵阵。

    晴贵侍在湖边树下坐着,细密的雨滴落入湖中,水波荡漾着画出一圈圈涟漪。

    宥连钺立在他身后,远眺湖面:“主子回去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时间长了就淋湿了。”他已经彻底改成宫人装扮,只是作为媵侍,身份特殊,未入宫籍,因而衣着服饰更加讲究。

    “我喜欢下雨,一下雨,就感觉回到了家。”晴贵侍深深呼吸,潮湿的水汽浸润肺腑,那是只有在家乡才能感觉到的润泽之汽。闭眼凝神,湖水在脑海中无限延伸,逐渐蔚蓝深邃,耳边是惊涛拍岸的怒号。

    黑色的礁石,白色的沙滩,清翠的竹林和火红的枫叶……无数个万紫千红在脑海里跳跃,绘成家的模样。

    以前,他总说要出外游历征战沙场,可来到这里仅仅月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再看一眼绿竹红枫,再问一问父亲究竟怎样做才能不辱使命。

    宥连钺见他仍旧沉迷于心事,收回视线,绕到身前催促:“快些回去吧,明天还要向皇贵妃请安,这是第一次请安,可不能因为淋雨生病而耽误了。”

    闻言,他百般无奈,起身道:“去见昙妃吧,上次他给我带了礼物,我总得还个人情。”

    “主子准备送什么?”宥连钺为他撑起伞。这伞是他的一位好友所赠,伞顶至伞缘,碧色由深至浅,宛若一片浮萍。

    他在伞下漫步,并不避开小水洼,毫不在意会弄湿鞋袜,边走边道:“那就要看昙妃想要什么礼物了。”透过连绵细雨,又想起那个美丽高贵的人。

    那日,他正在深鸣宫看一本介绍云华人情风貌的游记,兴趣正浓时昙妃来访。那是他第一次私下里见到这位瑶帝的宠妃,很是无措,甚至比第一次对阵决斗还要紧张,不止一次地扯动衣服,生怕有一丝褶皱,影响观瞻。

    他以为昙妃会来跟他说些让他安分守己不许争宠的话,但出乎意料的是,昙妃完全没有赏菊宴上凌厉乖张的气势,淡雅亲和得如同多年未见的知交,一见面就微笑着送上一个八仙过海的摆件。

    “这东西原是我从灵海洲带过来的,一直放库里没取出来,想着贵侍祖居海岛,只身来到这多风多土的地方一定不适应,于是也没问你喜不喜欢,擅自拿出来做了见面礼。”昙妃一番话说下来,脸上笑容不断。

    摆件被置于桌上,造型极为别致,是个呈打开状的白色砗磲,足有圆盘大小,细碎的蓝宝石在贝壳底部铺开做海,红珊瑚为枝,八个神仙人物似是象牙雕刻,动作神态惟妙惟肖,可谓工艺珍品。

    可比起里面的主体,他更在意的是外面的大贝壳,光鲜亮丽,纹理精美。幼年时,他常去海边玩耍,运气好时也能在海边拾到漂亮的贝壳,拿回家放到鱼缸中做装饰,那真是快乐又无忧的时光。

    他不禁笑了:“多谢昙妃!我很喜欢。”

    “贵侍喜欢就好。”昙妃饮了口茶,说道,“深鸣宫有些偏,皇贵妃事情多,难免有时会疏忽,你要缺什么东西就跟我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皇贵妃人很好,送来了很多东西。”

    “季哥哥善解人意,最会体察下情。灵海洲有难,还是他写信给定武将军,请他前往支援,救了我父王一命。”

    “定武将军?”他听到这个名字就反感。

    “对呀,他是定武将军也就是镇国公的亲侄子。”

    他沉默了,不知该惊讶还是气愤,又觉得无论哪种情绪都显得可笑。

    昙妃忽地吸口凉气,恍然般带着歉意说道:“是我疏忽了,忘了幽逻岛和定武将军的过节……我……唉,这事怪我……”说着低下头去。

    他勉强笑了笑,温声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两军交战,胜败皆是常事。现在两国修好,这是所有人的幸运。”

    昙妃又抬起头,莞尔:“你初到云华,有时间可以多去我那里坐,聊聊天,比你这么干看杂志要有意思得多。”

    “多谢您,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听闻您已来此数年,一定很想家吧。”

    “贵侍此言差矣,既入了皇城,便是皇上的人,这座云华帝宫就是我的家,何来想家之说。”

    “您说的对,是我想错了。”他微微一顿,“只是……您与皇上恩爱无双自然能排遣思乡愁绪,而我进宫数日,却不还曾有过真正的恩宠。”

    “稍安勿躁,机会总是有的。”

    他走到多宝阁边,一手扶着架子,斟酌道:“若您能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提携……”

    昙妃哑然失笑:“我又能如何左右皇上的心意。”毫不掩饰地观察对方,靛青色的素袍直直垂下,长发用一根丝带绑着,从头到尾没有一片多余的装饰。看够了,才慢悠悠道:“与其求我,不如去求皇贵妃。”

    “为何这么说?”在这几十天里,他看得明明白白,昙妃才是最受瑶帝青睐的。

    “因为皇贵妃是众妃之首,等同副后,我虽担着个协理之名,但大事小情都需他的首肯,后宫之事,他做主。”

    “……”

    “他想让谁受宠,谁就有机会受宠,就像晔贵妃,原先就是他身边伺候的宫人,有他撑腰,一路扶摇直上。可要是他看谁不顺眼……”昙妃不再言语,专心品茶。

    他双手垂了下来,视线落在多宝阁中的一只大肚子花瓶上,半晌才犹豫道:“如此,我便去求皇贵妃吧。我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若一丝圣恩也求不到,那就是……不忠不孝。”

    昙妃从晴贵侍身上恍然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有些失神,可随即又稍转过头不看他,说道:“只怕你找他也无用。”

    “为什么?”他被搞糊涂了。

    “皇贵妃与定武将军关系亲密,虽是叔侄却情同父子,心高气傲,定武将军又素来对幽逻岛有偏见,你觉得他会帮你?”

    “那我该怎么做?”

    昙妃走到他面前,抚摸肩上衣料:“太素了,皇上喜欢花哨的。至于法子……”扭脸看桌上的摆件,淡淡道,“你若想好了,可以来找我,你我都是这异国他乡的浮萍,随波逐流,可浮萍要是连成片,那也就成了另一片天。”

    快走到思明宫时,晴贵侍忽然停下,宥连钺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又停下,回望思明宫的琉璃瓦,心绪不宁。走进去,他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永世困在争斗中。可不进去,他不知能明哲保身多久,更不知任务如何完成。

    他忽然憎恨起父亲,为什么要把他送来,他宁愿在和敌人的肉搏中战死,也不愿用卑鄙龌龊的手段争宠。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站在宫门外,与黑暗一步之遥。

    “我害怕。”三个字,几乎用尽他所有力气。

    宥连钺问他怕什么?

    “害怕那宫门里潜藏的一切。”

    “您不该有这种想法。”

    他喃喃道:“我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宥连钺不知道晴贵侍口中的“这里”指的是云华帝国还是思明宫,但也不想知道,他牵起晴贵侍的手,一步步向思明宫走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只能向前走。”

    晴贵侍重新站在金碧辉煌的宫门前,耳边是宥连钺充满魔力的耳语:“跨进去,为了幽逻。”

    11 教训

    因为头天下了雨,第二天早晨格外凉爽,微风吹过,竟有了秋天的错觉。

    晔贵妃没有乘步辇去碧泉宫,而是听从太医的建议,多走路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有益心肺健康。

    相应的,冷选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晔贵妃拢着薄绒披肩随意道:“你好歹也是我宫里的,待会儿进去了礼数要周全,可别给我这个皎月宫之主丢脸。”

    冷选侍快走几步:“我一定谨言慎行。”

    晔贵妃哼了一声,走进碧泉宫的小花厅。

    昙、旼二妃已经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正紧挨着说悄悄话,见有人进来,立即摆正姿势坐好。

    冷选侍心知晔贵妃和他俩不对付,但还是恪守规矩走到两人面前屈膝行礼,旼妃笑着让他起身,夸他举止得体大方。他捡了个末位坐了,还没坐正,就听晔贵妃慢悠悠道:“还是新来的知礼守礼,不像有些人,入宫时间久了,得了宠爱便忘了请安的规矩。”

    冷选侍闻出火药味,脑袋压得低低的。

    旼妃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快速弯了一下膝盖,笑道:“光顾着看美人了,竟忘了,贵妃息怒。”

    晔贵妃下意识看了一眼冷选侍,美吗,比自己还差了些,这摆明了就是羞辱,当即冷笑:“失了圣心的就是可怜,看朱成碧睁眼瞎。”

    旼妃依旧嘴角含笑:“贵妃整日与书为伴,真是不错的消遣,都学会看朱成碧这个词了。”

    晔贵妃被说到痛处,用手一指,大叫一声放肆。

    此时,昙妃像是没看见眼前的剑拔弩张,问冷选侍:“你在皎月宫住着舒坦吗?”

    冷选侍看着晔贵妃,后者也拿眼睛瞪他,他心里发毛,支支吾吾:“挺……舒坦的。”

    昙妃道:“听说你爱串门子,挺好。皎月宫里成年累月飘着药味儿,你多去外面走动走动,免得被过了病气。”

    冷选侍身子僵直,手指扣住桌沿,眼神在晔昙二人之间来回扫,根本不敢应声。

    昙妃接着道:“而且,你多往其他宫里走,也有机会见到皇上,若是总待在皎月宫,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圣颜。”

    “颜梦华!我警告你别太过分!”晔贵妃气白了脸,拍着扶手大叫。

    昙妃看了看他,一脸天真,疑惑道:“你那么生气干嘛,我提携一下新人有错吗?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现在连刷恭桶的小奴都知道你这个贵妃名存实亡。”

    “简直可恶至极!”晔贵妃猛然站起来,扭曲着脸把手里没喝完的茶杯直接摔了出去,优美弧线的尽头是华服包裹下的亭亭玉立之姿,昙妃蔚蓝色的衣摆立时深了大片。

    旼妃怒道:“江仲莲,是你太过分吧。竟敢在碧泉宫动手!”

    晔贵妃怒气冲冲:“既然吐不出人话,那就当是个畜生,我打畜生还用看地方吗?”

    听得此话,昙妃只是微微一笑,娴雅地往后面椅子一坐,根本不看浸湿的衣裳,语气幽然:“贵妃注意身体,大动肝火伤身。”

    晔贵妃气得直哆嗦,手指着前方已经说不出什么,只想把手边所有能拿得动的东西都砸到昙妃脸上,好让那珍珠般莹润的肌肤再不能出现眼前。

    他还要再骂上几句,可就在这时,其他人陆续到场。

    众人就座,好奇地盯着昙妃的衣服和地上的碎瓷杯看个不停。

    雪选侍用眼神询问边上的冷选侍,冷选侍给他比划口型,回去说。

    不多时,昀皇贵妃从内厅走出。

    他看见地上狼藉愣了一下,扬声道:“刚才在里面就听有争执,到底怎么回事儿,还动起手了吗?”

    晔贵妃抢先开口:“是昙妃……”

    “是我有错在先,惹贵妃生气,贵妃已经教训了。”

    昙妃的话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尤其是晔贵妃,想告状却不好再说什么,和昀皇贵妃眼神交流后不情愿道:“昙妃言重了,我也没生气,哪里谈得上教训,不过就是手滑了。”

    章丹惯会察言观色,暗中招来个伶俐的小宫人,把碎瓷片收拾干净,白色的地砖又恢复整洁。

    昀皇贵妃坐到椅子上气定神闲道:“今日是新人们第一次来,我有几句话要告诫大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位既然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你们在家里可以端着公子架子,可在这儿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上下尊卑都分清楚,该怎么做,要心里有数才行,绝不可僭越。”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瞟了一眼昙妃,然后继续道:“有些入宫时间久了的老人儿也要明白这个道理,可别让新人们看笑话。”

    众人皆站起身,齐声称是。

    等大家再坐下后,他对昙妃说:“这些日子宫中事情多,亏得有你从旁打理协助,真是辛苦了。”

    昙妃随口道:“这都是分内之事,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皇贵妃担待。”

    “确实,我担待着呢。”昀皇贵妃目露精光,“前几天,尚功局来人禀报,说你擅自杖毙两位宫人,可有此事?”

    昙妃暗自皱眉,不知昀皇贵妃提起这事是何用意:“他们口无遮拦,以下犯上,按规矩理应如此。”

    “我刚才也说了,凡事都要守规矩。按照宫规,六局的人犯了错,应该先禀报各局掌事之人,然后再交由慎刑司调查议罪,而不是你随心所欲说杀就杀。”

    “皇贵妃为何突然这么讲究起来?”昙妃当然知道程序,但那些流程其实就是样子货,很少有人遵守,大部分情况都如他这般直接罚,哪用得着去六局禀报。说到底,六局那帮管事的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的奴才,哪儿敢对抗主子的想法,还不是由着主子们生杀予夺。

    “其实也不是我讲究,只是慎刑司的陆总管虽得了你的令,但尚功局管事却说他们并不知道此事始末,希望重新调查,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报到我这里。我前些天身子不舒服,一直没顾得上管这事,昨儿个陆总管又提起来,让我定夺。我想着到底也是两条人命,所以来问问。”昀皇贵妃微微探身,慢条斯理道,“他们两人怎么冒犯你了,让你气成这样,忘了该有的法度。”

    昙妃垂下眼合计,照实说肯定不行,可要说不出来,那必定又会被扣上个无故虐杀的帽子,季氏这招倒是高明。他表情严肃:“他们言语粗俗鄙陋,玷污圣誉,我一时气愤才疏忽了。”

    “他们具体怎么说的?”晔贵妃插口。

    昙妃道:“事关皇上隐私,贵妃也想听?”

    晔贵妃抿嘴不语。

    昀皇贵妃没想到他会找这样一个借口,不禁冷笑:“既然这样,那两个人确实该杀,就让陆言之去办吧。”

    昙妃微笑着还没松口气,又听到:“还有件事,有人看见你和旼妃去了宸宇宫,还脚踩丹陛,可有此事?”

    旼妃此前一直不说话,现在却坐不住了,这个罪名有些大,他不安地看向昙妃,想知道他会如何解释。

    “宸宇宫桃花盛开,我心向往,一不留神就踩到了。”昙妃不紧不慢,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好一个不留神,昙妃这借口找得也太敷衍了。”暄妃忽然道,“宫里桃花多的是,为什么偏偏到宸宇宫去,再说宸宇宫东西两侧种着桃树,要踩也应该踩的是东西配殿的台阶,怎么会踩到中间正殿去,昙妃的腿也太长了些。”

    “可不是嘛,昙妃向往的到底是桃花还是宸宇宫?”晔贵妃问。

    旼妃道:“那日确实是无心之过,你们少含沙射影。”

    昀皇贵妃好整以暇:“哦?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为他开脱。”

    旼妃站起来:“那天是我提议要去宸宇宫赏花的,我们走到宸宇宫前,被巍峨的气势所折服,昙妃一时不察,往前多走了几步,不小心蹭到了丹陛,冒犯了中宫。但帝国皇后一向以贤惠之人居之,而皇贵妃又如同副后,想来应该能原谅我们的无心之错。”

    昀皇贵妃冷笑:“你这番话说的,好像我若追究起来便是不仁不贤了?”

    昙妃也站起来,伸手拉住旼妃的袖子,将人又按回椅子,对昀皇贵妃头一扬:“不过一个台阶罢了,我踩了就踩了,又没踩坏。你若觉得这是大不敬,我随你处罚,毫无怨言。”

    “你这是该有的认错态度吗?果然该重新教教你规矩了。”昀皇贵妃向章丹递个眼色,后者快步走到昙妃面前,皮笑肉不笑:“昙主子,奴才得罪了。”

    几下巴掌声过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昙妃被打得几乎站不稳,亏得旼妃在一旁拉着才没摔倒。

    眩皇贵毫不掩饰笑意,自打前年就憋在心里的恶气终于出去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道:“希望你能得到教训,该做的事做,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别想。”

    昙妃勉强站定,白嫩的脸蛋儿上渐渐浮出清晰的指痕,嘴角渗出血丝。他理顺凌乱的发丝,盯着昀皇贵妃说:“你教训完了吗,要是完了,那我就先告退了。昨儿个就跟皇上约好一起玩双陆的,现在耽搁这么久,皇上都等急了。”说完,扬长而去。

    这回轮到昀皇贵妃呆住。

    旼妃以袖掩面,笑道:“今天时间够长了,皇贵妃还是让我们散了吧,坐着怪累的。”

    晔贵妃也道:“是呀,全散了吧。”说着站起来,向大家挥挥手。

    暄妃马上起身,直接走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全走了,旼妃逗留一阵,看够了昀皇贵妃的震惊和忐忑之后,对同样目光呆滞的章丹说:“赶快再看看你这双狗爪子吧,没准儿一会儿就没了呢。”

    章丹吓得把两只手拢在袖子里不出来,豆大的汗珠往下流。

    等旼妃走后,晔贵妃再也装不下矜持,破口大骂:“贱人,他这是下了套让我们钻呢。”

    昀皇贵妃脱力似的直接向后倒,整个人都瘫了,喃喃道:“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皇上?!”

    晔贵妃回过味儿来,惊恐道:“他就穿着那身衣裳见皇上……”

    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昀皇贵妃还觉得很不真实,他根本没想到昙妃会有这一招。

    以往,瑶帝上午都很忙,不会来后宫,所以就算他对昙妃做了什么,到了晚间也不会留下痕迹,这一点他早就跟章丹交代过了。而瑶帝也不会事后算账,就像他杖责白茸那次,之后的追责可谓轻描淡写。

    可这一回,瑶帝要是亲眼看见一身狼狈的昙妃,恐怕反应就不会那么泰然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瑶帝的愤怒。

    “主子,主子……”章丹突然跪倒,向前爬了几步,抱住他的腿,仰面痛哭,“救救奴才!求您了,奴才不想死,奴才还想伺候您呢……您救救奴才吧……”

    晔贵妃也急道:“哥哥救我,我用茶杯砸他,这账肯定是一起算的。”

    他看看两人,章丹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被旼妃临走前的话吓到了。晔贵妃虽不至于失仪,但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小厅内走来走去,点翠钗子上的坠饰几乎要晃下来。

    “我能怎么办,还不是跟你们一样没辙。”他忽然很疲惫。

    “主子一定有办法!您是皇贵妃,除去皇上,就您最尊贵,别人都得听您的!”章丹想起去年游园会他打昼嫔的事,事后他被罚了二十杖,差点把魂儿打出来。而这回伤的可是昙妃,瑶帝非得把他活活打死不可。

    晔贵妃掏出手帕在手心里来回揉,试图平静下来,可他怎么也安静不了,根本不知要干些什么。须臾,他灵光一闪,叫道:“陆言之!去找陆言之,找那两个宫人,他们还没被处死呢……”

    瞬间,昀皇贵妃眼前好像出现了根救命稻草,他抓住章丹的领子,急道:“快去,务必让他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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