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4】12 问罪
by 仙人掌上的仙人晴天霹雳,大抵如此。
昀皇贵妃反应了一阵,才恍然道:“死了?怎么死的?”心下大疑,他去时晴贵侍虽然看着状态不佳,却也绝不是随时要死去的样子,从抓住他衣领子的那股力道来看,甚至比他还结实健康。
昙妃望着对方的蠢样,面上浮起不屑,看了眼四周,有些莫名其妙道:“还能怎么死的,自然是病死的呀。”
昀皇贵妃想过味儿来,心知此事不宜公开细谈,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又恢复高冷的姿态,就差把滚蛋俩字贴脑门上。
昙妃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直接走了。
昀皇贵妃破天荒没有被这种冷冰冰的态度惹恼,快步走回屋中,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捂住肚子,上身不停地抽搐。
章丹不知他是怎么了,正要伸手去扶,却猛然听见一声笑,只见昀皇贵妃一手按着腰,一手搭在他肩上,半弓着背已经笑岔了气。
“哈哈哈……哈哈……”昀皇贵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珠,喘道,“你刚才看见昙妃那张脸了吗,黑得像团炭。”
章丹也乐了:“难看死了,简直就像死了亲爹一样。”
昀皇贵妃踢掉鞋子,整个人扑到床上,舒服地伸个懒腰:“晴贵侍死的可真是时候,昙妃再没法做手脚,他现在一定气死了。”
章丹也替他高兴,帮他解开衣服,换上屋里穿的短袖绸衫,一边为他捶腿一边道:“主子今儿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可不是嘛,这几日都睡不踏实。”
“可晴贵侍真是病死的?”章丹小声问。
“谁知道呢,无论怎么死的,是谁干的,我都要谢谢他,替我解决了眼前的大麻烦,更省得我动手。”昀皇贵妃心情舒畅,躺在床上眯着眼,“去叫晔贵妃来,晚上我要和他吃酒庆祝。”
当夜,碧泉宫的西配殿被章丹临时布置一新,地上铺了竹席,中间放了个硕大的方形冰鉴,丝丝冰凉从顶端圆孔中冒出,驱散闷热的暑气。
昀、晔二妃都不坐椅子,侧支着身子随意歪在白玉凭几上,面前的矮方桌上摆着酒水和数样佳肴。
昀皇贵妃给晔贵妃倒满了酒,推过去:“你真应该看看颜梦华的那张脸,臭死了。”
晔贵妃欢快道:“他活该,也该杀杀他的锐气了,否则以为咱们好欺负。”说完一股脑将酒水全喝光。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昀皇贵妃吃了几口菜,又捡了几粒花生吃下,说道,“晴贵侍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这么一出,讨厌死了。”
“可能他一直不甘心吧。”晔贵妃道,“他和咱们还是不一样的。那样高贵的出身,又是以战败国的求和身份送来,比之颜梦华更不如。所以,他恨皇上吧。”说着叹了口气,眼神忽而黯淡,心中却更想不明白了,以他的观察,晴贵侍不是个能够很好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做不到表里不一。那时,晴贵侍提到瑶帝时,双眼中的幸福是掩不住的,怎么就纵容了其他人做这种事呢。想到此,低声道,“恐怕他心里也矛盾,爱上了敌国之人,爱恨交织,不知该如何取舍。”
听到那寂寥的语气,昀皇贵妃问道:“你同情他?”
晔贵妃一愣,忙道:“倒也不能说是同情,人各有命。但他赠药助我痊愈,终究也是份恩情。我这个人,恩和怨向来分得清楚。”
昀皇贵妃用筷子戳了戳瓷盘,搅得一盘子蟹黄豆腐全散了架,汁水横流。他看着眼前的槽糕东西,正色道:“我知道你心里感激他,可出了这档子事儿,你可别糊里糊涂往前凑。更不要在人前表露出你的那些心里话,尤其是在颜梦华面前,更要谨慎。那位就是人精,你说半句,他能给你补足后半句,再用那补齐的后半句杀你。天知道他在灵海洲时都学了些什么。”说着,又想起早些时候在宫门口遇到的那群思明宫的人,心里直打鼓,那人莫不是学了些巫蛊之术,把宫侍的血气吸干了?
这种事光是想想,就吓人呢。
他这厢胡思乱想,晔贵妃却自顾自道:“你放心吧,我又不傻,这还不明白吗。只是晴贵侍之前说的脂莺丸还要再服用好几个月才行,现在他一死,我上哪弄药呢?”
昀皇贵妃看着眼前之人红润的脸庞,说道:“依我看就算了,病好了就别吃了。
“那可不行,晴贵侍说了,这个药可以美容养颜,我要多吃些日子,把前些天的亏空给补回来。”晔贵妃掏出一面手镜,照了照模样,镜中人皮肤白里透红,盈润而富余弹性,比之生病之前还要娇媚。
昀皇贵妃按捺下嫉妒,由着他欣赏一阵,只顾喝酒。三杯酒下肚,却见对面那位还在揽镜自照,遂不耐烦地拍了拍桌案,说道:“你搁我这儿梳妆来了,这是要去侍寝了吗,是不是还需要我给你插根簪子?”
晔贵妃讪讪地笑了几声,收回镜子,拉了拉昀皇贵妃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乞求道:“好哥哥,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的脂莺丸最多也就再吃到秋天,进到冬月就断了。”
“还有这么长时间呢,你怕什么?”
“我想着派人过去采买,来回路上也得两三个月呢……”
昀皇贵妃盯着那水葱似的嫩手指,好笑道:“既然想好了法子,还跟我说什么?”
“我这不是没人嘛。”晔贵妃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身边就一个可靠的,其余的若放出去指不定就卷钱跑了。若是把晴蓝派出去倒也不是不行,可这山高路远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哥哥家里的人更放心些。哥哥庄子上的人都是忠厚且聪明的,又经常出去,定能办得稳妥。”
昀皇贵妃被这几声哥哥叫顺了耳,心情逐渐好起来,说道:“瞧你这抓耳挠腮的,我要是不答应,倒成了不爱护弟弟了。罢了,我让人找个去幽逻的商队,给你带一些过来。”
晔贵妃大喜,端起酒杯:“哥哥真好,我敬哥哥。”
昀皇贵妃道:“既然病好了,就打起精神来,反正你也知道实情了就多去银汉宫走动。现在六局事情多,我走不开,你替我盯着点那边,别总让昙妃霸占着皇上。”
“那是自然,我一定让皇上飘飘欲仙欲罢不能。”晔贵妃嬉笑着,又连饮数杯,直喝得双颊红团团的,分外可爱娇憨。
昀皇贵妃心知他不定又想出什么花样,不再细说下去,开始说起别的。两人就这样聊天喝酒,说着往事想着未来,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月上中天时,他们都醉了,东倒西歪又笑又唱。晔贵妃更是吐了一地,弄得衣服上全是污迹。昀皇贵妃拉着晔贵妃,磕磕绊绊道:“今儿个别走了……睡我房里吧……”
晔贵妃胡乱摆手,咯咯笑了几下,还没回答就瘫在地上睡着了。
门口候着的章丹对晴蓝道:“你先回去吧,明儿个再把贵妃接回去。”
晴蓝犹豫:“这不合规矩吧。”
“没事儿,谁知道呢。”章丹让人把晔贵妃抬到浴房擦洗干净,然后安排住在了东配殿。
昀皇贵妃由人扶着晃晃悠悠回到主殿,也不梳洗,直接趴床上睡过去。
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外间有动静,说话声像蚊子叫,嗡嗡地吵着心烦。
他迷糊地叫章丹想问出了什么事,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却听不见回音,而那耳边的蚊子叫声更大了,这一次他听清楚了,蓦然睁眼。
卧室外面是太皇太后和昙妃。
他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他们怎么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屋外两人已经推门走进来,身后是惊恐不安的章丹。
太皇太后抿着嘴看着床上的人,不发一语。刚才章丹说皇贵妃还没起床,他以为是推脱不见的借口,可现在闯进来却发现,好像还真是没起。床上的人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光着脚丫子,两只裤腿儿撸到膝盖,身上还散出一股子酒味……他皱着鼻子对呆若木鸡的章丹说:“还不快服侍你家主子梳洗。”
昀皇贵妃终于反应过来,目光落到昙妃身上,干涩道:“你们这是……”
“太皇太后想问点事情,皇贵妃赶快梳洗好吧。”昙妃垂眸打量着,好像市面上的人牙子,在评估手里的小奴能卖上几个钱。
门再度关上,章丹极快速地帮自家主子打理好,小声道:“奴才看他们是来者不善。”
昀皇贵妃整理好宽大的袍袖,最后看了一眼穿衣镜,确定上上下下挑不出一丝毛病了,才转过身,细细思索:“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章丹道:“什么都没说,刚才直接进到院子里,把咱们的人吓了一跳。但太皇太后脸色可不太好,您还是小心些吧。”
“贵妃还在吗?”
“还在。应是缩在屋里,没敢出来。”
昀皇贵妃低声吩咐了几句,把章丹打发出去。然后,他用了些茶水,深吸口气,推开房门走出去。
殿中,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早就等得不耐烦,一见他出来,劈头盖脸问道:“你就是这么管理内宫的?睡到日上三竿,还满身酒气?”
此时,他已是面容精致,身穿华丽衣衫,与刚才床上的颓废判若两人。他特意选在昙妃对面坐下,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昨晚心情不错,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睡过了,请您恕罪。不过后宫之事有昙妃协助,理应不会出差错。”
昙妃一改往日娴雅,望着他说道:“皇上还未病愈,敢问皇贵妃这不错的心情从何而来?”
“皇上的身体有名医调养,假以时日定会无恙,关于这一点我很有信心,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喝酒庆祝吧。”
“那我要如何,以泪洗面吗?我要是真如此,你恐怕又会说皇上还没死呢,你就在这儿哭上,安的什么心啊。哈哈,敢情你两头都有话说呢。”他说完,又故作好奇地问,“诶,听说你嗣父不是宫里的,做什么营生来的,莫不是戏子吧,否则你怎么这么会编排词儿呢。”
昙妃直勾勾盯了他一会儿,眼中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在出神,良久之后又转头看向太皇太后,后者说道:“昨天傍晚,晴贵侍死了。”
他点头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不知死因是……”
“中毒。”
他心里咯噔一下,惊讶道:“谁干的?”再看这犹如会审般的架势,忽然心头乱颤,好似明白了什么。
太皇太后苍老的脸上隐在阴影中,只能听到那浑厚的声音说道:“听说你曾在昨天下午去过?”
他屏住呼吸,极力保持镇静:“不错。”
“去干什么,我已经下令禁止旁人探望。”
“晴贵侍的事关系到皇上安危以及两国政事,我身为皇贵妃理应多加关注,因此又去了一趟看看他有没有想说的,顺便也叮嘱其他人要严密监管。”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旁人。”
“皇上钦点我来管理,我总得负起责任。”
“那就来说说你对晴贵侍的死如何负责吧。”太皇太后从阴影处探出身子,语调夹着冰刃,“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殿中气氛骤冷。
“你们怀疑我?”昀皇贵妃强作镇定,呵呵笑道,“我倒想问问,是谁发现他死的,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殿里是个什么情况,又是如何知道他是毒死的?”
“皇贵妃思维真是敏捷啊,这问题问的好像事前准备过了一样。”昙妃不紧不慢道,“我来告诉你答案。昨日酉正,有人进去送饭,看见晴贵侍倒在地上,面色绀紫,口鼻流血,气息全无。御医推算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算起来,也只有你在之前来过。”
他脑子转得飞快,袖笼里的手指抖个不停,可面色依旧沉静如深海,眼底不见半分波澜:“具体倒在哪儿呀?深鸣宫主殿面积不小,大大小小的厢房隔间也有六七个,我昨天去时在里面转了好久才找到,怎么一个送饭的却能在里面轻易发现尸体?”
“就倒在窗前。”昙妃轻声道,“听说还是你吩咐要把窗户打开的。”
“……”
“联想前后之事,未免有些巧了。”
昀皇贵妃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昙妃说的是实情,那自己的嫌疑的确很大,刚说开窗通风,人就死在了窗户边,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是有因果关系。
太皇太后道:“昙妃说你昨晚已经知道晴贵侍的死讯,所以你的开怀畅饮似乎也说得通了。”
“我为什么要庆祝他的死?虽然他涉嫌谋害皇上,可现在一切还没下定论,我只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并不想他死。”
昙妃开口:“也可能他给出的答案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一气之下便毒杀了他。”脸上仍旧含着笑,只是那笑容里藏着刀,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刺出。
“无凭无据,你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否则就是诽谤。”昀皇贵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要杀人。
“怎么是无凭无据呢?”昙妃抖出一张纸,“这是从深鸣宫里搜出的,上面写了一些事。”
昀皇贵妃接过一看,气得发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爱皇上,又怎么会试图谋害他?”
太皇太后已经看过那张纸,问道:“可确实是你让他去的行宫。”
昀皇贵妃此时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那张所谓的供词一举击碎所有伪装,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后面的事。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些该死的黑压压的字。“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呀!他提出来希望能去澋山,于是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我要知道他心怀鬼胎,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他勉强说出一句。
“皇贵妃真是能言善辩,现在晴贵侍死无对证,随你如何说了。”昙妃嘲讽道。
是啊,晴贵侍死了,现在谁先发难谁有理。昀皇贵妃不禁为昨晚的天真感到好笑,人家想搞死他,定是要做成死局,就像他对白茸做的一样。苦主死了,只能由着别人安排戏码。又看了看手里那封晴贵侍的供词,这明显不是晴贵侍的字迹,那人都疯了,想来写不出这么条理清晰的东西。可他有什么证据说这张纸是伪造的呢。
他想哭,又想笑,想跑到晴贵侍的尸体前把人抽活过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死!
他想了很多,可无论脑中的画面多么快意,都抵不过手中这张实实在在的纸。
“真是欺人太甚!”他大吼一声,把纸撕成碎片,狠狠砸到对方身上,只是那纸张稀碎,一出手便轻飘飘落到地上,距离昙妃的椅子还有好远。它们散落在殿中绒毯上,其中一个被撕烂的纸上写有一个硕大的“杀”字,正入眼帘,看得他是心惊肉跳直哆嗦。“这根本不是晴贵侍写的,是你找人弄来的假货,为的就是嫁祸于我!”
“我可没闲心去做你曾做过的那等无耻之事。”昙妃坐着,眼睛都不瞧一下,端起茶杯喝茶。
见其这副模样,他怒不可遏。
眼前的人坐着他的椅子,用着他的茶杯,喝着他的茶水,嘴里还不要脸地说着构陷他的虚言妄语。
这一切都令他难以忍受。
昙妃越是风轻云淡,他就越怒火中烧。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上一次晔贵妃突然发疯似的冲过去要同归于尽了。此时此刻,他也有同样的冲动,想掐住昙妃那令人厌恶的喉咙,扼杀掉从那细嫩的脖子里发出的一切声音,彻底熄灭这嚣张气焰。
唯有这样,他才不至于疯掉。
可是,他到底不是晔贵妃,做不出那骇人的举动,仅剩的理智让他依然保有一丝克制。他很快理清思路,迅速调整策略,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对我的这些猜疑都是无稽之谈,我清者自清,没什么好怕的。我倒是想问问您,如此兴师问罪到底想干什么?”
太皇太后看够了两人的一来一往,说道:“你是不是清白无辜我们自会细查,但在此之前,你就先待在碧泉宫吧,后宫的事就全交由昙妃管理。”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恐,问道:“这是软禁吗?”
“是。”
“仅凭死人的遗言就将我软禁,根本没道理!”
“我就是道理!”太皇太后眉心一竖,“我给你留着面子,对外只说你病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回屋自省吧。”
昀皇贵妃恶狠狠地剜了眼昙妃,可算明白过来,这是联合老东西来夺权的,自己只要稍一妥协,就再难翻身。“管理权是皇上赋予我的,要收回也应由皇上下旨才行,您的懿旨不顶用。”他冷冷地说。
“呵呵……”太皇太后低笑着慢慢站起身,走近昀皇贵妃,干瘦的身板挺得比以往都要直,然后毫无征兆地甩了一耳光。
昀皇贵妃被打懵了,惊恐地捂住脸,只听太皇太后用一种既苍老又傲然的声音说:“你说谁的懿旨不顶用,敢再说一次吗?”
其实那一巴掌的力道并不重,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没多少力气,但在昀皇贵妃眼里,这不轻不重的一耳光仿佛一记响鞭抽在皮肉上,在他最看中的脸面上撕开一道鲜红的口子,叫他颜面扫地。
余光里,昙妃在笑。
上弯的嘴角无异于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痛入骨髓。
这是报复,是昙妃在报复被当众掌掴的仇。
再看太皇太后,那副行将就木的身子骨忽然高大起来,颇具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后退一步才能在那双鹰眼下勉强保持站立。
太皇太后伸手钳住昀皇贵妃的下巴,阴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一个嫔妃也敢跟我叫板?实话告诉你,就是皇后,我也能说废就废。今日就是把你鸩杀,皇上又能奈我何?!”
昀皇贵妃一动不敢动,感觉身体僵住了,嘴唇微微哆嗦着,差点咬住舌头。
太皇太后冷笑:“我警告你,少用皇帝来压我。我十七岁入宫,历经三代帝王,哪个皇帝能压得住我?”他哼了一声松开手往回走,昀皇贵妃连忙退后几步,犹如死里逃生,大气不敢喘一下。
昙妃见此情景,心情大好,刚要挤兑几句,却见从殿外闪进个人来,随即有道戏谑的声音说:“可不是嘛,能压得住您的也只有棺材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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