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7】26 局中局(中)
by 仙人掌上的仙人又几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徐蔓外出散步转到望仙台附近,那里有一片草地——虽然枯黄但看着倒整齐干净——还有几条石凳,可供人们休憩。他让紫棠拿了软垫铺在凳子上,捧着手炉,坐着晒太阳。
紫棠站了一会儿,觉得腰疼,见左右没什么人便也坐下来歇歇。只是他这屁股刚挨上凳子边,一旁的徐蔓忽然哎呦一声,吓他一跳,蹭地站起来。
徐蔓跷着二郎腿抖着,叫道:“真是没规矩,你怎么也坐上了,这是你坐的地方吗?”
紫棠惊诧得说不出话。在庄逸宫,他品阶虽不如行香子,但也可以在内殿随意行动,甚至能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一边坐着干事情一边回话。外人只道庄逸宫规矩森严,其实那都是表面的,私下里太皇太后对待内殿侍从们都很温和,时常和他们围坐一起聊天解闷。此时,面对徐蔓的质疑,他哑口无言,略想了一下,目光垂敛,语气卑微:“奴才知错,您莫要生气。”
“哼,知道就好。别以为自己是庄逸宫出来的,就能跟我平起平坐。”徐蔓顶看不上紫棠那张僵尸脸,没好气道,“前几天让你给我弄点瓜子来,到现在都没给我,是不是你偷吃了?”
紫棠紧绷面皮,心想,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呢,自己这些天一顿正经饭都没吃着,反而还要被扣上偷吃零食的帽子,亏那肉球能说出口。如此对比着看,那毓臻宫的昼妃还真是个明事理的,并没有因为他是庄逸宫出来的就刻意刁难。想到此,他越发反感眼前这个圆球似的人,跪下道:“是奴才无能,没让主子舒心。”
“真是……”徐蔓还想损几句,可又一想对方好歹是庄逸宫的人,不宜太过责骂,于是话锋一转,说道,“……遗憾啊!”猪蹄似的白手在双下巴处挠了挠,又道,“罢了,你起来吧,免得让别人见了以为我罚你呢。”
紫棠站起身,手指掸了一下袍子上的灰,正纳闷所谓“别人”为何人时,从后面传来几声笑,回头一看,正是柳采人和赵采人。
两位采人给徐蔓见礼。
徐蔓微笑点头,他对赵采人印象不深,却和柳采人见过几面,算是旧识,一想到对方过了这么久还只是个末位,优越感油然而生,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听说你晋封采人,可喜可贺。”
柳采人道:“有一段日子了,不值当庆贺什么,哥哥才是最该值得恭贺的,一下子成了贵侍,我们望尘莫及呀。”
徐蔓晃晃脑袋,头上金钗极其亮眼,有意无意地扫了紫棠一眼,然后拿捏着腔调说道:“多亏了太皇太后,我才能晋封,太皇太后那真是善人啊。”
赵采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期盼,脆生生道:“太皇太后会管吗?我也想当贵侍,听起来就贵气。”
“贵侍嘛,自然贵气。”徐蔓道,“你们呀也要多去走动,跟太皇太后处得熟了,晋封的事还愁没你们吗?”
“哥哥跟太皇太后很熟?”
徐蔓将紫棠打发到远处等候,小声说道:“当然熟,太皇太后现在就喜欢找我聊天。”
赵采人和柳采人对视一眼,几番眼神交流之下,柳采人鼓起勇气,说道:“我们也想多去庄逸宫侍奉太皇太后,可上次昼妃的事让我们在他老人家面前混了个没脸,以后再也不敢见面了。”
“哦哦……是那件事。”徐蔓明白过来,“这确实难办啊。”
柳采人道:“不如哥哥给我们美言几句?”
徐蔓为难:“这让我怎么说呢,你们在太皇太后那记了名,已经被恨上,恐怕不好翻身。”
柳采人向后递了眼神,赵采人会意马上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塞进肉乎乎的手中:“这是一点心意,哥哥请收下。”
徐蔓先是一愣,然后打开荷包朝里面看,确定那黄灿灿的东西是一对儿金蝉戒指,复又笑得合不拢嘴,语气较之前更加和善:“不是我不帮,只是要想入太皇太后的眼,总得有点投名状。”
柳采人道:“你说的道理我懂。现在太皇太后跟昼妃不对付,一心想扳倒他,所以我们早就备好了投名状,就等你递上去呢。”
徐蔓看看他俩,疑道:“你们不是和昼妃交好吗,怎么这会儿……”
“哎呦,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谁还敢跟昼妃扯上关系,他行的可是巫蛊之术啊,那是死罪。”柳采人说完后,赵采人继续道,“我们现在都急死了,就怕被说是他的同党。”他的眼睛又圆又漂亮,黑黑的眼仁透出十足的纯真。
徐蔓攥着荷包,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说说你们的投名状是什么吧。”
柳采人靠近些,低声道:“想必哥哥也听说昼妃在毓臻宫招魂的事了吧,其他人只将信将疑,可我却有真正的证据。”
“证据?”徐蔓收起玩笑心思,面色趋于凝重,耐住性子问,“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采人道:“昨天我碰巧听到他和玄青的谈话,称松香和符咒已经备齐,就差施法。”
“施什么法?”
“没具体说,不过他们提到要在梁上放个符咒,一旦法术成功后皇上就会……”
“会怎么样?”
柳采人抱歉道:“后面没听清。”
“这消息还谁知道?”
“就告诉给哥哥了。”
“什么时候施行?”
柳采人面色古怪,说道:“他们说就在当天晚上。”
“什么,那就是昨晚呀。”徐蔓不自觉提高了嗓音,惹得远处独自等候的紫棠直看他。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心想,怎么会这样,这几天他日夜盯着毓臻宫主殿的动向,没看到有异动啊。接着他又想起,昨天晚上他确实没有一直盯梢,因为主殿窗户关得严实,灯也熄得早,他以为人家早睡了,于是还没到戌时便吹灯拔蜡进了被窝。就在他犹疑不定时,柳采人挤挤眼睛,说道:“你看这消息够不够替我们在太皇太后那里博个好印象呢?”
“呃……”
赵采人一副天真浪漫,轻轻拽着徐蔓的衣袖:“哥哥一定要帮我们一把,相信太皇太后肯定对这个消息非常满意,到时候他一高兴,说不定也封我们贵侍呢。”
徐蔓权衡片刻,脑中飞旋,慢慢旋出一道通途来,凑近他们缓声道:“没问题,但这件事你们可不能透露给其他人,否则功劳就被别人抢了。”
柳采人点头称是,和赵采人千恩万谢,并肩离去。
紫棠慢慢挪回徐蔓身边,问道:“他们有什么事,好像还送了东西?”
徐蔓不敢实说,嘴角一抽:“你眼花了吧,哪有东西。再说了,我们说了什么还得尽数转告给你吗?”
“他们俩人和昼妃有往来,奴才是担心主子才有此一问。”紫棠说。
徐蔓眼睛一翻,袖子一甩:“我跟柳采人以前都在六局干过,聊了些旧事而已。至于赵采人,一个小蠢货,都插不上话。”
紫棠无话可说,便问起是否要回去。
徐蔓发了会儿呆,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等紫棠问第三遍时,才恍然道:“走吧。”回到毓臻宫西配殿,他迫不及待打开窗户,可巧主殿也开了窗。里面的屏风不见了,能看到大部分空间,那空旷的样子倒真像举行过什么仪式似的。过了会儿,一股似有若无的松香飘进鼻孔,他连忙关闭窗户,心乱得很。
紫棠见他魂不守舍,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问道:“主子病了吗?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不用。”
“那是有烦心事?”
“没有。”徐蔓没好气道,“别问东问西的,跟你没关系。”
紫棠对这生硬的态度毫不在意,说道:“太皇太后让奴才侍奉主子,奴才自当竭尽全力为主子分忧。尤其是在那件事上,太皇太后已经等不及了,若主子还一无所获,恐难以交差。”
徐蔓盯着他问:“若没交差会怎样?”
“恐怕这贵侍二字还得还回去。”紫棠答得不卑不亢。
徐蔓冷笑:“得亏我已经掌握了,否则还不得叫你笑掉大牙。”
紫棠讶然:“什么时候的事?”
徐蔓道:“我不需要跟你说,我要去庄逸宫面见太皇太后。”
“是不是刚才两位采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那两个蠢货能说什么,还不是家长里短有的没的。”徐蔓重新裹上厚实的外套,说道,“少废话,赶快跟我走。”
紫棠欲言又止,思绪百转,等了几息后快步跟上徐蔓去往庄逸宫。
此时,在庄逸宫玉佛阁二楼临窗的小桌旁,太皇太后歪着身子躺塌上和行香子玩双陆。他没穿鞋,脚下踩着个铜龟暖脚,身上盖了一层毛毯,洁白柔软绒毛让人联想起咩咩叫的小羊羔。
行香子穿了件厚实的暗花夹袄,领子处有圈灰毛,看起来和纯白的羊毛毯十分般配。
太皇太后运气不好,已经输了两把,但心情却不错,边扔骰子边道:“今儿个没去烧香,没有佛祖保佑,因此才便宜了你这乖儿。”
行香子也投了一把,骰子定在一上,笑道:“瞧您说的,您就是不去礼佛,也自有雪选侍给您操办,佛祖啊还是保佑您的,您看奴才这点数小的,独眼龙似的。”
“你当我三岁孩子啊,谁礼拜佛祖,佛祖保佑谁,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太皇太后动了动身子,说道,“雪选侍多礼佛是好事,佛祖保佑他也是好的。他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可挥霍,可不要跟嘉柠似的早早就……”声音消下去,红润的面色变得黯淡,他忽然推倒眼前的棋子,再没有玩下去的兴致。
双眼只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发呆。
那些树多像皎月宫里那棵枯萎的柿子树啊。
行香子暗自叹口气,心知太皇太后还是没有过去这个坎儿。不过,常年的侍奉让他也更清楚,这并非源于应氏死得有多冤,更多的是出于太皇太后被人耍了却无法报复回去的愤怒。
他给太皇太后泡了杯茶,捧过去。
茶汤紫红,瑰丽透亮,十分诱人。太皇太后望着杯中逐渐舒展开的紫色小花球,说道:“这是什么茶,闻起来很香。”
“是薛嫔之前进献的紫葵龙针,您上次品过后说不错。”
太皇太后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忘记被收到玉佛阁了。他拿起杯子,手依然有些抖,不过较之以前又好些,至少茶水没有洒出来。
“没想到薛嫔还是研究花茶的好手,以后雪选侍过来读经的时候也让他来坐一坐吧。”
“老祖宗是想……”行香子眼中透着不解。
“想什么?”太皇太后无声地笑了笑,“他那样的人我能想怎么样呢,你呀少在这儿瞎琢磨。我不过是看他花茶捣鼓得好,人也低调,愿意给他当个倚靠,将来不至于被人欺负。”
“老祖宗宽厚爱人,奴才狭隘愚钝了。”行香子将棋盘收拾好,从窗口看到有个宫人在楼下向他比划,他摆摆手让那人离去,对正在闭眼仔细品味茶香的老人说道,“徐蔓来了。”
太皇太后吐出一口浊气,叹道:“这是有眉目了?”
“兴许吧,距离他搬进毓臻宫也有好些日子了,该有动静了。”
太皇太后一伸手,行香子马上小心搀扶住,服侍着重新穿戴整齐,下了楼去。
主殿内,等候许久的徐蔓惴惴不安,端来的茶水一口没喝。他朝殿外望,本该在外面侯着的紫棠早不知哪里去了。他艰难地动动身子,仿佛椅子上有刺。忽然,身后有什么冰凉嫩滑的东西碰到脖子,猛一回头,发现原来是椅子后方的一盆滴水观音的叶子。
雨滴形状铺开的大叶子绿油油的,好像个托盘。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去摸。就在即将触碰到叶尖时,一个声音蓦然响起,犹如惊雷。
“真是没规矩。”太皇太后从大殿后方绕进来,拐杖碰触地面,发出砰砰声。
徐蔓打心里害怕越走越近的人,连忙跪倒,不知是该问安还是该请罪。他的余光看见令人生畏的老者一步步走向主位,稳坐下来,于是更加小心翼翼,额头触地,摆出最谦卑的姿态:“太皇太后圣安。”最后,他终于权衡出一句话。
“没人教过你该如何行礼吗,屁股翘得老高给谁看呢,一副丑态。”
徐蔓面色一窘,连忙收紧腰腹,将人缩得小了些,稍直起身子:“老祖宗教训得是,我回去一定改。”
“改不改的无所谓,反正你也没多少机会行礼,罢了。”太皇太后一摆手,让徐蔓起身,继续道,“找我有什么事,希望是好消息。”
不知为什么,徐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打起退堂鼓,干笑几声道:“我想念老祖宗了,所以来探望。”
“哦?是这样吗?”太皇太后道,“可我听紫棠说你找我是因为昼妃的事。你们俩到底谁在诓我?”
徐蔓心中一惊,冷汗直流,马上补充道:“顺便还有些昼妃的事要报告……”
“那就快说吧,别废话了。”
徐蔓絮絮叨叨说完,见太皇太后什么表示都没有,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么半闭着眼好似入定养神,大着胆子问道:“老祖宗?”
“嗯。”
徐蔓不明白这个“嗯”代表什么,硬着头皮又道:“您看这件事……”
太皇太后从半耷拉下来的眼皮下射出两道寒光,冷不防问一句:“这些是你亲眼所见?”
徐蔓答道:“千真万确,毓臻宫的主殿与西配殿挨得近,打开西配殿的一侧窗户就能看到。”
太皇太后思索片刻,对行香子道,“传我懿旨,昼妃涉嫌巫蛊,立即抄检毓臻宫,所获之物与其人一并带到庄逸宫,我要亲审。另外,传旨思明宫,昙贵妃即刻觐见。”接着又对徐蔓说,“你也跟着去。”
“我?”徐蔓面露难色,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怎么,不敢指认吗?”太皇太后道,“难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说到后面,声色俱厉。
“啊……不是不是。”徐蔓慌道,“我是怕……”
“怕他报复你?”太皇太后道,“你放心,若你指认无误,那么他今日必死无疑。”
***
当归、桃仁、白芷、绿豆、白茯苓……放入玉石臼中,玉杵捣碾研磨成粉。再加蜂蜜水调匀成糊状,最后添十滴玫瑰露、十滴杏仁露、三勺牛乳,一勺珍珠粉。
白茸闻了闻雪白的膏脂,蜜乳味道十足,忍不住想吃一口。这是昕贵侍告诉他的幽逻古方,睡前涂上薄薄一层,早起清洗,常用可细腻滋润肌肤。他把膏脂一点点挖出移到干净的小瓷瓶内,拧紧盖子。
这时,有个宫人慌张跑进来通报行香子来了。
他说声知道了,继续干手底下的事,在一张细长的散发淡香的浅紫色便笺上写下“桃苓春雪膏”五字。
写完后,发现其中的春字结构松散别扭,于是另写一张。可新写的字中,膏字又写得比例不对,比别的字长出许多,看着像个黑乎乎的麻杆。于是弃了再写。然而越看越难看,反复写了七八次,方才满意。
行香子步入殿内打开懿旨准备宣读时,他就坐在椅子上,拿糨糊涂抹便笺,往瓷瓶盖上贴。
行香子先是清清嗓子,见对方似乎没听见,又扬声道:“昼妃好大的架子,都不愿抬一抬尊臀吗?”
“我和太皇太后之间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我跪下听旨,他就能对我心存善意?我是个务实的人,他也是,走过场的东西都免了吧。你想干什么就干,也用不着知会我。”白茸继续摆弄手里的瓶子,不看行香子一眼,“毕竟,我也没拿你当回事儿。”
行香子铁青着脸,读完懿旨,将卷轴往玄青怀里一塞,对身后一行人道:“彻底搜查,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能放过。”后面跟着的都是庄逸宫的粗使宫人,一个个五大三粗,一进到主殿便到处乱翻,将整齐的桌案柜子翻得乱七八糟,东西到处乱扔,磕碰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白茸坐着听了一会儿,忽道:“行香子,你还有金疮药吗?”
“什么?”
白茸笑了笑:“你要没有就赶紧备些,弄坏了御赐之物,也是要挨罚的。”
行香子眉头一跳。恰在此时,一个宫人打碎了一个杯子,稀里哗啦的动静让他头皮发紧。
白茸哎呀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水晶杯是皇上送我的,听说还是先皇在世时烧制,世间仅存三只,就这么摔坏了该拿什么赔?”
行香子不知真假,回道:“赔偿之事等今日事毕再说也不迟。”
“今日事是指什么事?”白茸挑眉,“不要觉得自己未卜先知,其实所有事都是未定之数,不是吗?”
行香子似乎听出些其他意味,心下一颤,对其他人道:“你们轻拿轻放,手脚利落些,若再碰坏什么,剁了手去。”
此后,再无器皿物品损坏。
白茸站起身,将手中瓷瓶收到柜中,又踱步来到行香子身后,对畏畏缩缩的人道:“真没想到啊,你倒是雷厉风行。”
徐蔓不知此话何意,正待开口询问,只听内室传来骚动,不一会儿,几个宫人捧着香炉黄符纸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快步走出。他心底一松,笑道:“当然要动作快,否则等你害了人,就晚了。”
白茸一脸不解:“你在说什么,我可没害过别人。”
徐蔓道:“别装了,人证物证俱在。”
行香子大致看了一眼搜出的东西,对白茸道:“请昼妃去一趟庄逸宫。”
白茸平静地穿好外套,吩咐备辇。
行香子想拦却找不到理由,于是和玄青一前一后跟在步辇边。这种组合说不出的古怪,好像他是毓臻宫护送主子出行的随扈。同样有此感觉的还有白茸,他坐在高处,稍一侧脸便将行香子满脸嫌弃看在眼里,调侃道:“怎么,在我旁边走还委屈你了?要不我准你抄近道先跑回去。”
行香子倒是希望如此,可又怕白茸半道找帮手整出别的事端,因此绝不让其离开自己视线半步,对这个提议充耳不闻。白茸见他不理不睬,又道:“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呆在我身边啊?想来也是,天天伺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前途,等哪天他进了棺材,说不定也要把你带进去。不如你换个地方换个人伺候?”
听到此处,行香子几乎要走不动道,一欠身:“奴才是庄逸宫的,不会去任何地方,更不会服侍您,请您自重。”
白茸笑道:“哈哈,又没说让你来伺候我,你才是自作多情。放心好了,就算你想来,我也看不上,我嫌你老。”
行香子敢怒不敢言,两眼看地只管走路,心底生出错觉,步辇上的人好像奔赴战场前摩拳擦掌的战士,于亢奋中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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